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雨夜说来就来,男人将他们带到崖底的一处山洞里.满室的尘埃,却充满了人烟的气息。
男人似是极为珍惜这处地方,温柔的抚过每一面墙壁,甚至每一点灰尘也被他细细抹去。
洞外雷声阵阵,忽明忽暗的洞中是男人一脸温柔的神色。他在悬崖边见过,比温柔还要深邃的,那双积满故事的眼里第一次清晰的映出了他的样子,那样的目光,让他只想到了四个字,生死相许。
男人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得好不畅快。
“我已经过往给过你唯一一次杀我的机会了,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什么星齐,只有你,香衾,只有你。”
他不可知否的皱了下眉,是晴的话自然要听的。
他仰起头看着男人,认真地,一字一句的问道。
“若我刚刚将你推下去,能杀死你吗?”
“当然。”
男人微笑,眼底微微的迷离。
“我答应过他要陪他看尽冥月国的每一寸土地,现在心愿已了,自然没了遗憾,若你要杀我,自是可以的。但是,”
男人语锋一转,透着疯狂。
“我死了,你自然是跑不掉的。这辈子,无论生死,就算是永坠阿鼻地狱,我也会拉着你的。香衾,你只能是我的。”
男人的话让他心里卷起了滔天波浪,冷汗湿透了重重罗衣。幸好他没动手,他自然是不怕死的,可若要丢下是晴,他却是舍不得的。
男人不再四处漂泊,他们辗转跋涉,终于打算在漠北边缘的一处小城郭安定。
他们再次多了一个成员,一名六岁的小女孩。找到她的时候,是一家二流的**里,百尺楼台下横卧着一名女子,鲜血如同蛇一般从她腹下蜿蜒而出,有种让人心悸的地艳丽,女人身边跪着一个小女孩,呆呆的,一双大眼睛已经失去光泽,双泪空流。
他有些不耐,这样的场景让他从心底厌恶,他讨厌流泪的样子,软弱,渺小。
是晴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阳光从上方照在她的脸上,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他突然就懂了。是晴想要留下她,他想不到的原因,却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他看向男人,目光里有了微微的恳求。男人一愣,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香衾,不要为了别人对我作出这样的表情。我会忍不住,想毁掉她。”
他心底一惊,男人却走过去,和旁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轻松的将人带了出来。如同轮回般的,男人再次问他
“给她起个名字吧。”
他下意识的看像是晴,顺着她的目光,一片青翠欲滴。他想也没想的说道
“绿竹。”
竹本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
这或许是他希望这个孩子将来的样子,后来是晴却让他明白了。三个人里面最坚强的却是这个孩子,在那段最难熬的时光里,正是她才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是晴说绿竹正是那样的竹子,能弯下腰吃苦,严寒过去后仍然能站直了身子。懂得流泪的人,才知道更好的面对生活。
他没是晴那样的感触,他只是不敢承认,绿竹的泪会让他动容,只因他不敢哭,而是晴也从来没哭过,他们学会了所有的情绪,却独独忘记了流泪。而绿竹至少能让他觉得,他和是晴现在还只是,还只是个。。。孩子。
是晴在一岁多的时候就开始了训练,那样小小的身躯在别人家的孩子还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就开始背负着半个她高的石块在午夜的时候穿过高山河流,踉踉跄跄,却从来没有倒下。
他心疼的劝,是晴却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语气仍旧清淡,她告诉他没时间了。
他不懂,却拒绝不了她的那份悲伤,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是晴必定是从出生就有记忆的,她为什么一个人躺在荒无人烟的密林里,或许是个永远的秘密。他脑海里爹娘的模样已经模糊了,可是是晴呢?他的心开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伴随着呼吸,让他连话也不敢说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春去春来,花谢花开。
四年的时间过去,男人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眼神一动就能将他吞噬的疯狂。
他讨厌镜中的自己,红衣及地,青丝妖娆,十岁年纪特有的青涩与与生俱来的媚意揉在一起,能轻易的引出人心底的猛兽。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每个夜晚,那双手已经无法满足单纯的搂住他,开始在他身体上肆意的游走,他冷笑,将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从自己身上拨开,却始终不敢真的开口拒绝什么。
他知道,若自己不能拖住他,是晴偷偷练功的事情必定会暴露。男人越来越喜怒无常,是晴身上常常伤痕累累,他不敢露出任何的心疼,否则男人会下手更重。如果让男人知道是晴练功的事情,她。。。会死的。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贪心将是晴逼到现在的地步,幸好还有个绿竹能在这样浓黑的夜色里陪着她,那个一开始只知道哭泣的孩子,现在也会跟着是晴训练,在男人打是晴的时候,也会扑上来为她挡几下鞭子。
他已经满足了,贪心的让是晴陪了他几年,该满足了。就算他死了,是晴也不会寂寞了吧。
他已经打定主意,杀了男人,放是晴离开,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同归于尽。
这一天很快来了,他神色如常的请求是晴去漠北的长干岭为他猎只狍子来,他扶着眉角笑得肆意,是晴也毫不犹豫地去了,绿竹自然也要去的。
整个屋子只剩下他和男人,是晴回来的日子是五天后,时间足够了,三天后,是男人的生辰,也是他和他同归于尽的日子。
他选择了一个最为下乘的方式,他体内下了艳,情,只要与男人**,就能轻易杀死男人。
这颗药是那个和尚给他的,他仍记得当时和尚颤抖的撬开他的嘴,药丸在嘴里溶解的苦味。
他说
“此药名为艳,情,对人体无害,十五年后能自然散去,但切忌在此前雌伏男子身下,否则两人必暴体而亡。他若真心待你,也是个好归处,但若有龌龊之心,也不至于委屈了你,一切便是你的造化了。”
或许他的造化也就到此了。
三天后,男人照样挖出桃花树下面的酒痛饮,不同的是那是他亲自送的。似是因他难得的主动高兴,男人比平时还要多喝了一斤。
他扶他去了房间,一来二去,自然倒在了床上。他看着男人,满是欲拒还迎。男人再也控制不住的压了上来,灼热的呼吸快要将他溶化了。
他闭上了眼睛,任男人动作,只等到最后,与他一起奔赴黄泉。
他突然想起了男人说的。
“我死了,你自然是跑不掉的。这辈子,无论生死,就算是永坠阿鼻地狱,我也会拉着你的。香衾,你只能是我的。”
这次,男人的心愿能实现了吧。
红烛高照,炉香静逐游丝。身上的男人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惊讶的挣开双眼,抬手,满眼的鲜血。
是晴直勾勾的看着他,一脸惨白,却是边哭边笑道。
“香衾,你看,我杀了他,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应该早点下手的。香衾,你别哭了成吗。。。”
他叹气,很想告诉是晴哭的人不是他,可终究是推开了身上的男人,翻身跪在了她的面前。
“主人,从今天开始,不再有我香衾,只有是晴,我就是主人的第二条命,我在,主人在,主人亡,我亡必前。”
他并不恨男人,在男人死的时候他很想也随着去了。
但他更放不下一个仅仅六岁便为他杀人的孩子,他将自己推到了一个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地方,他把阳光全给了是晴,阴影自己来扛。孤独寂寞只会是一个人的花谢花开。
但所有的一切,他如饮玉露,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