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没有踏近黄河了。
新修的青城大桥改变了人们的出行方式,传统的渡河筏子终于变成旅游产品链中一道风景。游客在游览北武当和青城古镇的时候,总会趁兴冒险坐一坐著名的羊皮筏子。而南来北往的当地人却早已伴随改革开放的红利,驾驶或者乘坐汽车穿行在青城大桥上。
阿宝将车停在了桥头,下车呼吸着带有黄河气息的空气,双手兴奋的拥抱着母亲河。
在阿宝眼前是一条青色的大河,黄河流经青城的地段河水还是清澈的,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基本上是上游的雪水和几条高原河流汇集而成。奔流而下的气势也显得极其磅礴,这跟黄河中下游泥沙俱下的浑浊完全不是一回事。
一家人都下车来驻目观赏这流淌了几千年的代表华夏文明的黄河。
目前虽然常年在白银,但是却很少来黄河边上。这次心情格外的好,站在儿子身边不停的感叹。
阿宝向目前介绍着不同地区黄河的区别,将自己几十年来的见闻与慈祥的目前一起分享。
姐姐和外甥女早已和阿宝的儿子、老婆跑向古老的黄河水车前面照相留念。
如今的微信已经成为每一个人晒幸福的最佳选择。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面,目前发自内心的笑着。
阿宝极其孝顺的搀扶着目前也到水车跟前照了相,阿宝用自己新购买的单反相机为家人们以黄河为背景不停的照相留念。
足足半个多小时的逗留,春节的喜庆和附近村庄里的鞭炮声让重回故乡的阿宝心头涌动着无限的柔情。
回到车上,一行人继续向着青城古镇进发。
姐姐依然在前面带路。
过了青城大桥,有一条顺着黄河向上游方向去的公路,道路北侧就是黄河,南侧的南山已经离得很久。阿宝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南山,惊奇这座雄伟的大山居然是那么的神奇。从小在白银长大,总是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南山,但是到了跟前才发现,南山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不但高大,而且气势不凡。阿宝在地理课上学过,这一段黄河的走向是由西南向东北方向流淌,也就是说从青藏高原下来直奔甘肃银川和内蒙河套地区。而黄河的西侧就是祁连山的一支。祁连山的特点与黄土高原其他地区的山脉不一样,举目望去都是石山,青色的石头和白雪皑皑的山峰。
这里的气候也突然变得与众不同,有高山的阻挡和黄河的浸润,青城形成了暖湿气流,地处黄河谷地的青城地区是水稻的产地,更是著名的甘肃水烟的原产地。湿润多云雾的气候所生长的烟草几百年前就全国闻名。阿宝小时候就听父亲讲过,家族最早在甘肃是有名的工业大户,青城水烟作坊生产的“甘”字牌水烟畅销全国各地,整个家族也因为水烟工业的发达而兴盛繁荣,不但人丁兴旺,而且经济收入也是青城的首户。青城最大的宅院当时就是阿宝的太爷爷们修建的。只是解放后,水烟厂公私合营归了国家,所有家族的田宅都贡献给公家,整个家族也全部搬到了白银。现在的青城小学的所在地就是当时家族的老宅。
怀着太多的情感,阿宝急切的想早些到达青城。
由于是春节的缘故,以往游客众多的青城古镇此时却显得清静了许多。只是一座高大的牌楼矗立在眼前,让阿宝和家人们感觉到这里是一个旅游胜地。
姐姐把车停在了牌楼旁边。
阿宝也靠边停车。
新的一轮照相活动又开始了。
阿宝和目前站在牌楼前仔细端详着两个巨大的青城镂刻大字。
眼前是三三两两走亲戚串门的人。牌楼往南就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和两边整齐的古建筑木结构房屋。
母亲对青城的回忆渐渐清晰。
“这就是原来的条城街(gai),现在好像新修了,但是老样子还能找到。”
阿宝顺着母亲的指引,第一次感受着这个真正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
这是几十年来游子思乡的浓厚情感,更是回到家乡无比激动的热血男儿的一种冲动。
阿宝久久的注视着眼前这座风格迥异,典雅古朴的小镇。他忽然感觉自己来到了江南的水乡,熟悉的建筑风格和青砖铺路的仿古特色,就像置身在周庄或者乌镇一样。
目前与一名当地人的攀谈,让阿宝切身的感觉到这里是家乡。
“亲亲,打听一下,王家胡同怎么走?现在的路修的我不认识了。”母亲用家乡嘴亲切的称呼,将对方称为“亲亲”,这在当地就是“亲戚”的意思,现在的网络语居然用上了自己家乡的土语,阿宝不禁哑然失笑。
“王家大院从这边过去左拐,到头再右拐,见到最大的那个石头狮子就到了。你是谁家的亲亲啊?”
跟目前说话的青城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满脸的笑容,憨厚热情。
母亲连忙感谢。
“哦!我是王万军的外甥,我小时候来过,这些年再没来过,有些不敢认路了。呵呵。”
青城人听母亲的介绍后,热情更加了一倍。
“你们是东台子的亲亲啊,赶紧的去吧,你阿舅见到你们不知道该多高兴,快去吧,快去吧。”老人开心的笑着。
阿宝等人重新上车按照路线往振子里开。
沿途两边的房屋都是木结构的古建筑风格。
阿宝看见有的是明显的新修建的仿古房屋,为了体现风格,几乎都一样的整齐有序。但是有几处明显的是千年或者百年老屋,门前的石头狮子或者上下马桩都已经斑驳陆离,大门和宅院的颜色和木质早已发黑发红,门口的牌匾和院里的古树任何人看了都能感觉到古来沧桑的味道。阿宝心里暗自记住了这些地方,等一会时机合适了一定要亲自步行来走一走看一看。
镇子不大,很快就到了路人指点的地方。
阿宝和姐姐把车停好,招呼着母亲河妻儿外甥一起下车,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往王家胡同走去。
母亲又向胡同口的一位老者打听。‘没想到老者正是王家大院的故人,依稀还记得母亲。老人高兴的带领一行人直接走进了舅爷家的大门。
舅爷是从朝鲜战场回来的老英雄,身体素质非常好。听到门前喧闹声和王家老者的呼喊声,舅爷和舅奶一起从堂屋出来察看。
这一看不要紧,母亲一声亲切的“尕阿舅”的称呼,惊奇的这对老人半天说不出话来。阿宝也高声呼喊合作舅爷、舅奶,向二老拜年。舅爷已经认出来母亲了,也许还对其他的阿宝等人数不清楚,但是心里清楚是母亲的儿孙们。舅爷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双手,嘴里哆嗦着咕噜出一句颤抖的话“我的娃!赶紧进屋里头。”两行热;泪早已从舅爷满脸沧桑的紫红色脸颊上流淌下来。阿宝没想到舅爷的反应如此之大,他看到了是老人激动万分、毫不掩饰的感情,更感觉都了亲人见面亲上加亲的那份浓浓的情怀。
热热闹闹的一伙人忽然涌进了已经修葺一新的百年老屋。
春节就是这样,老人最盼望的就是家里来亲戚做客,何况是十几年都没再见过的亲外甥媳妇和来自北京的外甥孙子、孙子媳妇甚至还有重孙子、重孙女。
九爷已经高兴的顾不上太多了,拉着母亲、阿宝的手让他们坐在沙发的最中间,自己嘴里反复的说着“好啊!好啊!”眼泪一直的流着。
舅奶此时还是比较冷静,茶几上本来就摆放着水果和油炸的各种零食,舅奶还是又从厨房很快的端来了几盘子苹果和冬果梨。
“这是自家树上结的果子,我的娃们,干净的,很甜,快些吃。都是在地窖里保存的好果子。”
两位老人的激动和亲热,让一开始还有些拘束的阿宝的老婆和儿子一下子放开了,姐姐和外甥女也不再拘谨。大家纷纷品尝着这种自家种的保存的很水嫩的果子。
舅爷忽然看到苹果和梨后,一直激动不已的神情忽然清醒了起来,终于开始说连贯的话了。
“哦!窖里头有好多,今年的果子产量大,我存了一大堆,一会儿我下去给你们捡些去,走时候,你们都带着。”
阿宝有些感动了。本来舅爷的眼泪就让他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想起了父亲。现在看到八十多岁的老人要亲自下到地窖里给他们拿保存的自家吃的水果,阿宝知道,自己到家了,这次真的找到家人了。
一听有地窖,老婆和儿子、外甥女都高兴极了,兴奋的直拍巴掌。
舅奶拿起电话,给自己的几个儿女打电话,通知他们,有贵重的亲亲来了,让他们赶紧过来。
舅爷的家里被浓浓的亲情和兴奋的交谈热闹着。
舅爷不断的回忆阿宝父亲的点点滴滴,舅爷伤心的泪水让阿宝终于抱着舅爷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