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潘闻言自是不敢乱动,只是惊恐地看着欧阳落梅。欧阳落梅用左手掐着柳潘的喉咙,右手慢慢将柳潘的口鼻松开。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有虚言,我立马掐死你!”
柳潘点点头,回答道,“大侠只要饶了小人性命,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问你,你是否私吞赋税?”
“是。”
“那你是否与清风门勾结,密谋造反?”
“是。”
“你倒是敢承认,好,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只要把你私吞赋税的账本和与清风门的往来书信交给我,我就饶你不死。”
“好,账本与书信都在小人密室中,大侠先把我放开,我带你去取。”
“放开你?想得美!”
欧阳落梅把柳潘一把从床上提了起来,右手将他扶住,左手依然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密室在哪?快说!”
“密室就在书柜后面,把书柜推开就行了。”
“走!”
欧阳落梅挟持着柳潘走到书柜前,用脚慢慢地把书柜踢向一边,在书柜后果然露出一处洞口,在洞壁上还有一排蜡烛,借着火光可以看清眼前是一条向下的阶梯。这阶梯不短,一望还望不到尽头。
欧阳落梅继续挟持着柳潘向下走去,走到尽头处,又出现一个洞口。进了洞口后,欧阳落梅发现此处乃是一口枯井,井深足有五丈。欧阳落梅又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刚要逼问柳潘,就见井口处人声嘈杂,亮起点点火光。欧阳落梅向上一看,发现井口已经站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向下看着,其中一人大喊道,“落梅公子,你擅闯柳府,其罪当诛,今日就将你就地正法。”
欧阳落梅见此情形,赶忙将柳潘拉到自己身前大喊道,“你们的主子在我手里,不想让他死就给我退下!”
“哦?你说谁在你手里?”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井口上传来,欧阳落梅寻声看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到井口边。这老者怒目横眉,冷笑着说道,“这柳府除了我柳潘,难道还有别的主子?”
“什么?”
欧阳落梅正在惊讶失神中,突然,他挟持之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反手刺向他。欧阳落梅堪堪避过,只是衣服被划开一道。那人趁机挣开欧阳落梅的左手,朝洞口跑去。欧阳落梅正欲追赶,怎料那人刚跑进洞口,一道石门便轰然落下,将欧阳落梅困在了井中。
至此,欧阳落梅终于明白自己掉入了柳潘的陷阱。怪不得自己潜入柳府时畅通无阻,原来正是请君入瓮,而那位躺在正房里睡觉的人也被自己想当然地认为是柳潘。
现在,欧阳落梅已经悔之晚矣,只能怪自己太不谨慎,以为挟持了柳潘就高枕无忧,却没有料到对方会提前设下这样一个局来等自己落网。
只是,柳潘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来呢?
“嗖!”
还没等欧阳落梅想明白,一支飞箭便朝他射来,他向旁一闪,堪堪避过,同时全力跃起。这一跃,欧阳落梅竟足足跃起两丈高。只见他蹬向洞壁,正准备借力再跃,没想到洞壁竟被抹了油,一脚蹬上去,竟然直接滑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哈哈,落梅公子,这个陷阱已经准备多时了,就算你轻功卓绝,也不可能一跃五丈,等死吧!来人,放箭!”
柳潘一声令下,一队士兵便围住井口,齐齐放箭。若在平时,要躲开八支飞箭对欧阳落梅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可这口枯井十分狭小,供他闪转腾挪的空间十分有限。若是他带着神剑,那么不仅能够抵挡箭矢,这口枯井也根本困不住他,可他这次实在是托大了。
箭失速度飞快,欧阳落梅也不慢,只见他并不闪躲,而是伸手迎向了飞来的第一支箭,饶是箭势迅如闪电,却还是被欧阳落梅一把抓住。而他抓住箭失后,又立马调转箭头,扫向朝他射来的四支箭,那四支箭被他齐齐扫落,而剩下的三支则射在了空处。
欧阳落梅这一手实在巧妙,若是直接躲避的话,因为空间有限,所以不可能躲得掉所有箭失,而且来多少就要躲多少。但是如果就在原地抵挡的话,那么就只用抵挡一部分。只是这一手也有些冒险,徒手抓箭这招就算是欧阳落梅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成功,只能说是尽力一搏。
很明显,他博赢了,只可惜这样下去还是必死无疑。
“嗖,嗖,嗖!”
破风声不断,箭失一波接着一波,间歇越来越短。欧阳落梅虽然还能抵挡,但精神和体力都在极速地消耗着。依照攻击的间隔估算,井上至少有三队士兵,而欧阳落梅却只得一人,就算他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难道我真的要栽在这里?”
欧阳落梅拼尽全力,奋力抵挡。突然,在抵挡了二十波箭失后,攻势停了下来,井口的士兵全都消失不见。而此时,井底的箭失已经没过了欧阳落梅的脚踝,快要埋住他半条小腿了。
欧阳落梅大口地喘着粗气,谨慎地盯着井口,他不知道为何攻势突然停了下来,他也没有力气去思考,只是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恢复体力。过了一会儿,井上还是没有动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难道那柳潘要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
欧阳落梅正想着,突然,一根绳子从井口垂了下来,正好垂到他眼前。欧阳落梅揉了揉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拽了拽这根绳子,感觉到上面也有人在拽着,与此同时,一个苍劲饱满的声音传了下来。
“瞎拽什么?还不赶紧上来!”
欧阳落梅听到这句话后瞪大了双眼,一张嘴也张到了极限,就好像是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说话人的声音欧阳落梅是认得的,只是这个人,绝对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欧阳落梅赶忙顺着绳子爬到井口,扒着井沿跃了出来。刚一站定,就见眼前正站着一位白衣老者,这老者虽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眉眼之间透出一股英气,但脸上又挂着慈祥的笑容。而即便是笑,他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皱纹。再看他那一袭白色长衫纤尘不染,远望似乎能看到他身上闪耀着金光,仿若天神下凡,再仔细一看才看出那金光来自胸前的金线刺绣,这刺绣没有图案,只刺了两个字。
神剑。
这两个字,曾让正派俯首,魔教丧胆。这两个字,曾是世间正道的代表,是所有人敬仰的对象。
这两个字,就是正义!
“梅儿。”
那老者唤了欧阳落梅一声,将欧阳落梅的心神唤了回来。欧阳落梅本来绝不相信会在此处见到他,但他这一声呼唤,却又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亲切。欧阳落梅立马双膝跪地,磕了个响头,大声说道,“王师祖,徒儿不肖,给您磕头了!”
原来眼前这位老者正是神剑山庄前任庄主欧阳笃行的师弟,在欧阳笃行死后执掌山庄的现任庄主,王飞扬。
王飞扬把欧阳落梅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梅儿,咱们有三年不见了吧,你长高了,也壮了,哈哈,很好。”
欧阳落梅惭愧地低下头,低声说道,“师祖,您怎么会过来的?”
王飞扬摆手说道,“此事容后再说,先将眼前事处理干净。”
说罢,王飞扬又看向一旁,大喊道,“诚儿,柳潘他认罪了吗?”
欧阳落梅随着王飞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柳潘和数十名士兵皆跪倒在地,噤若寒蝉,尤其是那柳潘,害怕得全身发抖,毫无刚才的威风。
而在他们前方,还站着一个白衣人,此人虽已冒出些许胡须,但眉宇间却仍旧透出一股稚气。这人听得王飞扬呼唤,便回过身来,走到欧阳落梅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小落梅,刚才害怕了吗?哈哈,不用怕了,我们来救你啦!”
欧阳落梅有些尴尬地躬身施礼说道,“张师叔。”
原来此人正是神剑山庄上一代,也是最后一代的六弟子中的小师弟,张诚。只见他大笑着对欧阳落梅说道,“小落梅,没想到你这出走了几年还是没什么长进,依旧这么笨,这么简单就中了人家的奸计了。”
说罢,张诚又对王飞扬说道,“师叔,那柳潘已经彻底服了,你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一会儿屎尿都该流出来了。”
王飞扬点点头,又向欧阳落梅问道,“你此番前来是为查找柳潘造反的证据吗?”
欧阳落梅点头道,“对,徒儿是想找出柳潘私吞赋税的账本和他与清风门的往来书信。”
王飞扬听罢,又对柳潘喊道,“听见了吗?还不快去拿!”
“是,小人这就去拿。”
柳潘赶忙站起身,急匆匆地跑进院内。欧阳落梅见状立马说道,“师祖,此人阴险狡诈,恐再生诡计,我去盯着他吧。”
张诚闻言立马摆手说道,“不用,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王师叔耍诈。”
这话要叫寻常百姓听了,定是嗤之以鼻。堂堂柳家家主,整个柳州的统领,竟会被一个江湖人吓得屁滚尿流?
要是别人当然不行,但是神剑山庄的的确确有这个实力。方才王飞扬和张诚根本就没有动手,柳潘就已经俯首称臣,没有进行一丝一毫的反抗。因为他知道,要是王飞扬想要他的命,哪怕他把整个柳府的士兵叫来,也根本毫无用处。
不一会儿,柳潘便拿着账本和几封书信跑了回来,“噗通”一下又跪倒在王飞扬面前,双手将账本和书信奉上,颤声道,“账本和书信全都在此,请王大侠过目。”
王飞扬拿起账本和书信,递给欧阳落梅,又对柳潘说道,“柳潘,二十年前我便警告过你,叫你安分守己,莫再行谋反之事。没想到你表面上答应得好,背地里却还在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次你自己说,我还有何饶你性命的必要?”
柳潘闻言大惊失色,赶忙连磕三个响头,大呼道,“王大侠,小人知错,小人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请王大侠饶小人一命!”
“哼,你的保证已毫无可信之处,受死吧!”
王飞扬抬起右手,轰出一掌,柳潘吓得双手抱头,大声喊道,“小人愿意交出柳州的兵权!”
寂静,喊声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柳潘颤抖着摸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全身,大喜过望,原来自己没死。但一抬头又看到王飞扬的手掌就停在面前,立马又吓得一头磕在地上,大呼道,“小人手下数十万兵马,皆听小人兵符号令,没有兵符,任谁也不能调动。小人将兵符交给您,就断无再行谋反的可能,还请王大侠开恩,饶小人一命!”
王飞扬将手掌收回,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还不把兵符拿来!”
“是!多谢王大侠开恩!”
柳潘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儿棕黄色的方形玉牌,玉牌正面刻着兵符二字,背面刻着柳州二字。王飞扬接过玉牌,又递给了欧阳落梅,对他说道,“以后柳州的兵权就交给你吧。”
欧阳落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接过了兵符,将兵符和账本书信一起收入怀中。
王飞扬又看向柳潘,呵斥道,“柳潘,你几次三番欲行谋逆之事,本该将你诛杀。只是你死之后,柳州必然陷入动荡。如今你既交出兵权,以后便好好管理柳州,安分守己,莫要再生那些苟且心思,明白了吗!”
柳潘又重重地磕了个响头,颤声说道,“小人明白,请王大侠放心,如今小人没了兵权,是断不可能再行谋逆了!”
“哼!”
王飞扬冷哼一声,又看向张诚和欧阳落梅说道,“我们走吧。”
“等等。”
欧阳落梅怒视柳潘,大声问道,“今日我落入你的陷阱是我的疏忽,但你是如何得知我要潜入你府中的?”
“回大侠,小人并不知道您今日会来,只是知道您要对付我,所以早已设好了陷阱等您。”
“那又是谁跟你说我要对付你的?”
“是清风门的掌门,步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