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儿呢。”
云姨首先嚷开了,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一炷香的沉默。
村长李文复的聚义厅里,挤满了村民们,七八张椅子煞有其事的分两排整齐摆放,从大门口一排过去,迎向大厅正中的虎皮座椅,各家各户当家的坐在椅子上,没抢到位子的只能站在旁边,并不宽敞的大厅,第一次聚了这么多人,起码有三四十,颇有好汉聚义的气派。只是这叽喳杂乱的议论声,显得有些破坏气氛。
李文复是村里最有文才的人,年约三十五六。据传之前是个落第秀才,但村里人都认为他才高八斗,逢年过节对联题字都出自他手,虽然大部分村民不识字,但看完他些的字后,都要竖起大拇指,说一个“好”字。
胡小瑶她们能读书识字,都托了李村长的福。他创办学堂,给村民们教书讲学,赢得不少赞誉。楚昭云是第一个喊他李学士的,因为他觉得李学士出口成章,就算在朝中当个大学士也不在话下,只是他生不逢时,当朝尚武抑文,否则以李学士才学,又岂会寂寂无名?
“唉,这小鼻涕虫,也太惨了。”二狗子爹摇头叹气。
“可不是吗?”云姨见有人搭腔,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楚老哥儿平日里对咱可不薄,现下飞来横祸,家都给烧没了,哎,我说,这小鼻涕虫我们大伙儿可得好生照顾。”
“那可不?”柱子爹也搭上话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土匪,抢些钱财也就罢了,怎么还杀人放火,这等凶残?”
“哼!”云姨白他一眼:“你们的宝贝孩儿,那么能耐,武功高强,去城里赶一趟集就都当上捕快了,怎么这么个杀人放火的案子也查不出缘由?”
“嘿你怎么个意思?”柱子爹听她语带嘲讽,反呛道:“怎么的?我儿子出了山沟,出人头地了,你嫉妒个什么劲儿?有能耐你也去?”
二狗子爹也辩驳道:“我们二狗子跟柱子,也算是机缘巧合,这次赶集正好碰见南华城征召捕快。他们年青人总想出去闯荡闯荡,也是好事,云姨你就别嚼舌根子了。”
“就是。十天前南华城的张捕头都来了,他也没能瞧出什么名堂,我们柱子也才刚入行,哪能比张捕头还厉害?这也怪不得他,只怪这匪人手段忒的干净利落。”
“诶你…”云姨正要反驳,李学士压压手:“好了好了。”
李学士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大厅里顿时静了下来。
李学士平日里温文儒雅,说话不温不火,最受村民们敬重,是以他要开口时,大伙儿都会静下来听他有何高见。
“咱们在桃源村生活这么多年平安无事,除了一个月前混进来个蟊贼,哪里看见过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李学士缓缓说道:“况且楚老哥的功夫大家是知道的,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般的盗贼,又如何能这么干净利落的害死他?”
“对对对!”柱子爹附和道:“而且从听见天空轰隆异响开始,到乡亲们赶到楚老哥家,也不过才半柱香的时间,楚老哥这么好的身手,居然连半柱香都坚持不住,这可不是一般的盗贼。”
二狗子爹忙点头道:“对,对,这肯定是一群凶残的江洋大盗。”
“啊~”听到这里,人们开始骚动了,人群中有人已经尖叫起来。
“别慌,别慌。”李学士又摆了摆手,但是显然难以平复大伙惊恐的内心,这有一群凶残的江洋大盗在村子里杀人放火,那以后日子可如何过得下去,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看着大家这么焦躁不安,李学士依旧温和地说道:“不用惊慌,以我判断,这并非江洋大盗或山匪贼人所为,应该是楚老哥的对头找上门来的一次仇杀。”
李学士话果然有力,人群的骚动瞬间平复了不少,只是大伙仍旧难掩惊慌的神色看着他。
“啊?这个怎么说?”二狗子爹不解的问道。
李学士想了想,道:“你看我们村子里当天并无异状,地面没有大面积踩踏脏乱的痕迹。”
见众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张捕头虽然没透露什么情况,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也认为这不是山匪所为,我们村子周围树林也并无毁坏践踏的迹象。”
“况且,一般的山匪或大盗,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自是不在话下,但他们主要求财。咱们村子并不富裕,这也罢了,这么多平民家舍不去劫,偏偏找上武功高强的楚老哥,这可说不过去。”
“对对对,柱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柱子爹连声附和,像是要替儿子挽回颜面。
“嘁”云姨又白了他一样。
李学士若有所思片刻,继续说道:“因此我以为,对头是一个绝顶高手,专为找楚老哥而来,而且绝非求财,当为仇杀。他能迅速杀掉楚老哥,而又并未伤害其他村民,这么半个月过去,他应该也早已离开,大伙儿自然不必担心。”
众人这才当场舒了口气,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
“吓死我了,还是李学士聪明,读过书就是不一样。”
“小刚啊,你也要好好读书,别像个莽夫一样就知道打拳。你看,读过书才能这么聪明,比只会蛮力的人厉害多了。”
大厅里熙熙攘攘的碎嘴声中,又传来李学士淡然的声音:“只是,若为仇杀,却为何又留下了小鼻涕虫?”
“这还不好想?”木匠张巧手突然发言:“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也许对头也是个侠义之人,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呸!”云姨又嚷起来了:“什么侠义之人,啊?楚老哥这么个老好人都被人杀了,你还说他侠义?”
张巧手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知楚老哥品行如何?十四年前他进咱村时,大伙可都是防着他的。”
“诶你怎么说话的?”云姨不依不饶,双手叉腰,怒目圆睁:“楚老哥还帮你犁过地呢,你个大老爷们要不要脸?居然说出这种话?”
云姨又指着铁匠假李逵嚷道:“打铁的,鼻涕虫帮你收过谷子。还有你…”云姨又指着寡妇靳三娘:“你,老三儿,你们家上房修葺,下地插秧,这些活儿,楚老哥和鼻涕虫哪些没有帮你干过?”
“还有你,老柱子,你们家柱子要不是跟着楚老哥练武,能当上捕快这么风光?…”
云姨指着人群骂了一圈,众人哑口无言:“要我说,咱这一辈儿中我最是喜欢楚老哥,小辈儿中,鼻涕虫也最是惹人喜爱。怎么了?现在楚老哥出事了,你们都没人替他说个话?啊?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知你妈了个蛋!”
张巧手听得也是一怒,不过还是瞪了她一眼,压下火气。
李学士看云姨要闹起来了,赶紧站起身来,上前拉住:“云姨,云姨,歇一会儿!”
看云姨依旧气愤难平,李学士好言相劝:“楚老哥当初来时,我们自是加以防范,此乃人之常情。这些年过去,又有谁不把楚老哥当自家人看了?说起来这鼻涕虫也是可怜,想来大伙儿都喜欢这孩子,待人热情,尊敬长辈,命里逢此劫难,上天也实在不公。只要咱们乡亲们还活着,难道还能怠慢了这好孩子?”
“这才是个理儿。”云姨这才消了点气,想起楚老哥死状,再想起鼻涕虫今后孤苦无依,十分可怜,突然鼻子一酸,这泼辣妇女竟然掉下几滴眼泪。
旁人看了,无不黯然神伤,桃源村这些年也很少经历过生离死别,这突如其来的惨案,打乱了大伙儿平静的内心。张巧手见云姨如此动情,也叹口气,神色黯淡下去。
“哇~”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哭泣声,一个倩丽的身影转身跑远。
胡断肠正带着胡小瑶赶来参加议事,才踏进大门,就听见云姨前番言论。胡小瑶这几天本就心情抑郁,强忍悲痛,没想到云姨那番话还是触动了她内心。
看着小瑶哭着跑开,胡断肠摇头叹了叹气,转身走进大厅。
“怎样?还没醒?”李学士关切的问道。
胡断肠又是无奈地摇摇头:“原本身上伤势倒也不算极重,好生调养,十天半个月痊愈倒是不在话下。只是,他内息紊乱,加上心神不宁,导致血脉极为虚弱,想要治愈,确是极难呐。”
“啊?”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云姨急了:“老胡啊老胡,枉你自称医术通神,就这点小病小灾的你都束手无策?”
“小病小灾?”胡断肠冷眼看她,正欲发话,突然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挤出几个字来:“你倒说得轻巧。”
李学士看这情景,对乡亲们抱拳道:“大伙儿都散了吧,鼻涕虫能否康复,咱也只能祈听天命了。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法子咱再商议。”
众人听闻,这几天的疲倦似乎一下子都涌上来了,都惋惜着摇头散去了。
众人一散,厅堂顿时显得空旷起来,李学士朝屋外看了看,甚是谨慎,随后阖上了大门。
屋内就剩下李学士、云姨、胡断肠、张巧手、假李逵和王猎户六人。
半晌沉默后,胡断肠捻了捻短须,摇头叹道:“难啊~”
似乎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众人又默然。终于云姨忍不住了:“别卖关子了,说吧!”
胡断肠点点头:“小鼻涕虫的伤势从体外看来,并无大碍。”
“那是内伤严重?”云姨急问道。
胡断肠摇摇头:“内伤虽说不算太轻,但也绝非致命,通常情况下,以我‘三焦汤’功效,当可在半月内痊愈。”
“哎呀,那到底是难在那里啊?”云姨的急脾气已经被勾起来了。
“他体内有股炙热内力侵袭心脉,有如烈火灼烧,四肢百脉虽并未受损,然生命精元流动受阻,若为常人,早已蒸干体内水分,成为干尸。”
“啊?”不止云姨,众人皆是惊呼出来。
假李逵问道:“这么说,小鼻涕虫并非常人?”
胡断肠点点头:“奇就奇在,小鼻涕虫心脉附近,有股浑厚内力缠绕守护,与外力互相冲突,虽无法驱散外力,却也能暂保不失。只是,精元流动受阻,伤势治愈要比一般情况更为费时。况且,守护之力似乎仍不及外力强势,就怕日渐式微,无法保长久周全。”
李学士点点头:“如此倒也合理,应当是楚老哥早有预防,将内力注入他体内,以护爱子周全。看来,他早已预计会有仇家寻上门来。”
王猎户若有所思:“只是要能以内力凝聚成型,且经久不散,这份内功修为,当真精湛,已然可入当世一流高手之列,只怕功力不在我们之下。”随即又说道:“如此人物,却也在极短时间内被对手击毙,对手功力之高,简直骇人听闻。若对我们有加害之心,恐怕我们也要横尸乡里。”
李学士:“正是如此,由此可断定这名仇家应当只为楚老哥而来,并非来找我们的。”
听到这里,众人一阵释然,随即又陷入对亡友的哀思中。
张巧手若有所思道:“楚老哥身怀绝技而不轻易示人,我们倒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仍然超出我们想象。这么看来,这些年来,他应当也知道我们并非普通乡民。”
李学士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皆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遁入深山,远离尘世,算得上惺惺相惜。况且这些年来,咱们也当真已融入这田园生活,早已视他为知己好友,没想到如今竟遇此等祸事,实是令人惋惜。”
云姨沉默了半晌,无奈摇摇头,神色黯然:“楚老哥啊楚老哥,不是我们薄情,实在是你的对头太厉害了,我们大伙儿一起上也难言胜算啊…唉…”
“诶,老胡,你刚才说小鼻涕虫被一股灼热内力侵入心户?”假李逵的突然发问将大家的思绪带回主题:“当今世上,哪门哪派会有如此奇特内力?”
众人一听,顿时皆有同感,大感不解。
胡断肠摇摇头,正欲说话,李学士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似乎终于要宣布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
“你们可听说过‘轩辕帝经’?”
张巧手和假李逵等人面面相觑,胡断肠和王猎户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云姨也跟着惊呼一声,正要答话,李学士点点头,一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李学士继续说道:“老张,老贾,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们强于奇技淫巧,锻铁制器,原也未多涉入武林纷争,想来确实对此名称较为陌生。”
一转头,对着胡断肠三人笑道:“想必咱们也确实在山里呆的久了,早已忘记了江湖的俗事了,否则以老胡你的医术和学识,怎会没发现这点。”
胡断肠连连点头称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巧手俩人仍旧大惑不解,假李逵突然若有所思道:“难道你们说的,就是那份神秘莫测,已消失两百年的武林至胜绝学?”
“对,对,没想到老贾你还有点见识,不像老木匠,就知道鼓捣桌子板凳,真是孤陋寡闻。”云姨讥讽道。
张巧手瞪她一眼,也不跟她争,静待着李学士继续答疑解惑。
李学士继续说道:“‘轩辕帝经’的来历颇为神秘,据传是上古时期轩辕黄帝所创之绝学,又有说为战国末年方士徐福为始皇帝前往蓬莱炼制不老仙丹而领悟的长生之术,不过不管它来历如何,数百年来,武林中人对其趋之若鹜,奉为圣典,其地位犹在‘道藏经’及‘伏魔录’之上。”
“这么厉害?”张巧手闻言耸动:“那它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受世人如此推崇?”
胡断肠终于想通了小鼻涕虫的病因,心情略好,接着李学士的话说道:“‘轩辕帝经’目前最为人熟知的就是四套路数各异的心法,合称‘四象诀’,包含‘水’‘火’‘风’‘雷’四象,各有特性,正所谓水无常、火无尽、风无定、雷无铸。各象大成者,可生水,驱火,御风,引雷。据称此四象组合,可纳天地万物,穷宇宙玄黄。更有甚者称,四象合一,可遨游太虚,永生不灭。”
假李逵瞪大了眼:“竟如此了得,那学成‘四象诀’之人,岂不是在世神仙?”
“学成‘四象诀’?”云姨以夸张的语气惊叫起来:“常人穷一生精力,能精通一象已可开宗立派,属万中无一的奇才。而且‘四象’心法运行路数迥异,既相生又相冲,难以融合,强行贪多,必然导致内息冲突紊乱,走火入魔,最后经脉尽断而死。所谓四象合一,早已被证实为江湖宵小谣传。”
“而且据传目前所知的‘四象诀’仅为‘轩辕帝经’残本武学,尚有更为神秘莫测的奇功不为人所知,现今就连‘四象诀’亦已沦为传说,更遑论其他武学。”李学士补充道:“自两百年前剑圣风情天于‘惊天崖’大战魔尊之后,‘轩辕帝经四相诀’全本就不复存在,后世能寻获的仅为手抄残本,且版本各异,单是‘火神诀’就有若干仿本,百多年前,就有不少人照假秘籍修炼,以致走火入魔,后患无穷。”
“如何断定小鼻涕虫是伤于轩辕帝经奇功之下?”云姨突发疑问:“当世内功路数浑厚炙热者虽说不多,但也并非没有。据我所知,‘道藏经’和‘皇极真武’皆有此类似内功特性。”
胡断肠接道:“原本是无法断定,但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我发现小鼻涕虫的灼心之火丝毫没有转弱迹象。但凡我所知晓的内功心法,包括你方才提及的‘皇极真武’,内息侵心,必有穷尽,这点想必李学士比我更加清楚。”
李学士会意的点点头,胡断肠继续说道:“纵然二百年前修习‘皇极真武’超凡入圣的武帝在世,也无法保证小鼻涕虫体内的内劲半月来丝毫没有衰减。而‘轩辕帝经’武学渊源取自宇宙自然,万物轮转,皆可化为己用,所谓火无尽,换言之,小鼻涕虫的每次呼吸,每次进食,都会为灼心之火提供源源不绝的动力,此火当真无穷无尽,至死方休。”
“我懂了。”李学士恍然大悟:“是以你方才提及,护心之力恐将衰竭,一旦弱于火劲,小鼻涕虫将即刻横死?”
众人听得一惊,胡断肠默默地点点头:“据我观察,目前护心之力尚可自保,但半月来已有衰减迹象,虽说此护体内功十分深厚,但照此下去,顶多再过半年,小鼻涕虫他…唉…”
“啊?那你可得想想办法啊!”云姨听闻事态如此严重,急了起来:“楚老哥已经出事了,你要是连小的也保不住,我可不答应!”
云姨摆出一副耍泼的态势,但是她也心知肚明,看胡断肠这神情,八成是回天乏力。
胡断肠如何不明白云姨的心思,这么些年相处,大家早将小鼻涕虫视为家人,尤其是年过四旬的云姨,年轻时也曾娇媚动人,闯荡江湖,引来过无数狂蜂浪蝶,奈何造物弄人,隐居深山。这些年对楚青峰早有好感,出了这事之后,她数天不见踪影,回来时眼眶肿的像粽子,现今若连小鼻涕虫也保不住的话,她实在难以接受。
“诶,令师…”假李逵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灵光一现,刚说出几个字,惊觉失态,马上闭口不言。
胡断肠摇摇头:“我如何没想过,师尊医术与见识,百倍于我,他老人家若在,或有一线生机,只是…如今我…又有何颜面…”
胡断肠后面欲言又止,大伙儿听得黯然不语,各自想起往事,气氛更加阴沉。
“况且近年来我有打听过师尊下落,方知十五年前事发后,师尊已经退隐江湖,如今他老人家身在何处我也不知,想必是对我这逆徒失望至极…我…我实在对不起他老人家…”说道这里,胡断肠经历了五十多年沧桑的脸庞竟然悄然滑落两行热泪。
只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嘲笑于他,连云姨也轻叹口气,其余几条汉子也深受感染,寂然无声。
沉默了半晌,胡断肠重重的叹道:“罢了!”
众人正自沉思,被胡断肠突如其来的叹声惊了一跳,胡断肠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砂瓶:“希望这个能有效果。”
众人一看砂瓶,神情先是迷茫,张巧手突然抚掌大笑:“妙啊,妙啊。老胡,没想到你有此一招,方才是故意吓唬我们不成?”
王猎户也明白过来,一拳捶在胡断肠胸口:“你奶奶的,这玩意我们怎么全忘了,方才被你耍的团团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云姨也转悲为喜:“老胡,你,看我今天不抽你几耳刮子!”
气氛突然轻松起来,方才的阴翳一扫而空,众人正要继续调侃,胡断肠仍然神色凝重的摆摆手,示意安静,接着说道:“这‘六阳返生丹’师尊一共炼制过三颗,若师尊这十五年没有再炼成过的话,现下世上仅此一颗。此丹之神妙相信大伙儿都见识过,只是它有所为亦有所不为。”
云姨已经不耐烦了:“什么所为不所为的,废那话干啥。”
李学士方才一直沉默不语,见胡断肠神态,已知一二,接道:“‘六阳返生丹’虽名为返生,几可接筋续脉,起死回生,但又有谁能逆改天命,当真医回死人?老胡的意思是,‘六阳返生丹’虽然神妙异常,但也只能救活着的小鼻涕虫,可救不了死了的小鼻涕虫。”
云姨更感莫名奇妙:“什么活着的,死了的?小鼻涕虫不是还没死吗?”
“正是如此”胡断肠说道:“六阳返生丹的功效是接筋续脉,刺激心户,恢复元气,使人体重现生机,但仅能用于未死之人,因此楚老哥是断然无法救活了。但是以鼻涕虫目前情况来看,如我之前所说,他目前身体上的伤势并非十分严重,无需六阳返生丹我也可以尽快治好。只是,要命的是灼心之火,此火目前与护心之力互相僵持,并未真正发作,六阳返生丹再神妙,也无法驱除此内劲,只能等火劲发作毁损小鼻涕虫经脉之时使用,以保其命。难就难在,轩辕之火猛烈异常,一旦发作,小鼻涕虫可能顷刻丧命,再服用六阳返生丹又有何用?”
“什么?”云姨又是惊呼:“说了半天,老胡你真是要气死我啊。屁用都没有的东西你拿出来干什么?”
“六阳返生丹”乃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至宝,多少术士医者穷尽一生心血也无法练成,如今在云姨眼里居然变成“屁用都没有的东西”。
胡断肠也不气恼,继续说道:“能否救好小鼻涕虫,把握这一线生机,只能看上天造化了。在火劲发作之时,尽快让其服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背着手,拉开了大门,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直直地走了出去。
留下了众人在屋内相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