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个摊主似是有所察觉，眼神偏向这边，然而他不是寒逸，没有那双诡异而惊人的瞳眸，终归是看不清什么，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眼睛啊……”寒逸不禁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现在他隐约有些知晓，为什么自己的洞察力那般强大了，无论是不久前和王竼的战斗，还是之后与莫忌的争斗，他都赢得有些侥幸，因为那个时候在他的眼中，对方的招式轨迹居然全都有迹可循，甚至破绽连连。原本以为这都是三年来经受魔鬼训练的结果，现在看起来这仅仅是一部分原因，这突然转变的双眸，或许是一种压抑不知多久的觉醒。“不过那堆碎石好奇怪，手上好像还有一些资本，再去看看吧。”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终于找到了东侧最后的摊位，站在古朴无华的长桌之前，寒逸先是面色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后打量起桌后那个神秘老人来，后者此时居然双臂环胸，微闭双眼，似乎正在打盹一般。
寒逸忍不住一阵腹诽，这老头，就不怕东西被偷么？
犹豫片刻，寒逸集中注意力，那对淡紫色的诡异眼眸之中倒映着眼前的老者。
然而这一看，寒逸居然吓了一大跳，在他的眼中，老者周身上下缭绕着浓郁的红色气流，似乎宛如铠甲一般覆盖在全身上下，逸散着炽热的波动，体内的经脉走向居然难以察觉，但是一股使人胆颤的气息却是由内而外地渗透开来。
“该不会是先天境强者吧……”绕是看的不甚清晰，寒逸也是面露惊骇之色。这里也有着几位后天境强者正在交易物品，然而在寒逸的眼中，他们的架势和气息比起眼前这个古怪的老人还是要差了几分。
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交易市坊，居然能找到先天境强者！
正在这时，那老人猛地睁开浑浊的老眼，却是迸发一道凛冽的寒光，寒逸被吓到了，连忙收敛精神，眼眸之中明亮的淡紫色渐渐缩减，但是依然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诡异光彩保留着。
老者皱起眉头，似是没有察觉到寒逸的神色变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小子，你要做什么？想买东西就挑，然后付钱，不买东西就走开，别在这碍事。”老者这才皱眉望向寒逸，似是颇为不耐。
“老先生，这卷轴什么价位？”寒逸定了定神，似乎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那堆碎石旁边的一道卷轴。
老者也是随口答道:“三千纹银。”
“那这瓶丹药呢？”
“也是三千。”
……
几乎将他摊上的东西都问了个便，寒逸这才打量起那堆碎石来，语气平淡，毫无波澜:“看来我这点钱，就够买这堆破石头的了，这应该不贵吧？”
“小娃娃年纪不大，怎地如此老道？”老者似是一笑，只不过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别做试探了，方才你问东问西，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告诉你吧，这堆东西里别的都有价格，唯独这堆石块，无价可售。”
“无价？”寒逸似乎有些疑惑，方才他的确是在试探，一是通过其他物品的价位来估量这堆碎石是否在他经济范围之内，二则担心老人心怀叵测，唯恐坐地起价，只是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对方看穿洞悉了。不过绕是如此，寒逸的神色也是没有多大变化。
可以看得出眼前这老头怎么地也得是个几十年的老江湖，而他纵使再有心计，也不过年方十三，阅历和经验毕竟是有限的。
“对，其实也不对。”老者似乎并未在意寒逸方才耍的小伎俩，语气也明显有所缓和。“这堆石头的价格其实是由买家自己定的，实话告诉你吧，这堆石头是我早年在深山古窟探索时偶然所得，这么多年的钻研却是毫无所获，所以现在也就没了兴趣，不过凭我多年刀尖行走的经验，我推测，这东西绝对不简单，唉，只可惜与我无缘啊。所以在这里摆个摊子，谁看上了，就与我商谈便可。之所以说它无价，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一个明确标准来衡量，毕竟这东西有没有用现在谁也不敢下定论，不过毕竟由我转手，总归得给点报酬，金钱什么的不是特别重要，我也没那心去收藏珍宝，所以谁想要买这个，就自己开条件吧，我若满意动心，便可成交。”
寒逸一怔，真是个古怪的条件，不收金钱，不要珍宝，难道还有什么能让这老头动心不成？
定了定神，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寒逸心思电转，沉吟片刻，犹豫一番方才开口:“虽然老先生的要求有些古怪，不过晚辈倒是有些兴趣想要试一试。”
老者摆了摆手，老眼微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小娃娃你还是省省吧，你毛还没长齐，能给我什么？”
“晚辈能治老先生的淤毒。”寒逸淡淡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使慵懒的老人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股炽热的波动由内而外地散发开来，若不是他还保持着理智，恐怕体内翻腾的道气，早就让面前的桌子破碎不堪了。
“你是说真的？”老人努力地克制情绪，保持镇定，然而眼底那汹涌澎湃，难以遏制的激动之色却是被寒逸瞬间看得一清二楚。“这淤毒跟随我多年，寻访好多医师都未能痊愈，你只是个小毛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曾经翻阅钻研过一些医学典籍，道者的伤势与凡俗不同，伤在经脉，阻塞道气运转，若非实力强大的道者医师难以看明，普通的医馆只知望闻问切，抓药开方，却不明道气的运转路线，周天起伏，因此只能治标，而不治本，而晚辈恰巧有所习得一些经脉调理之术，先找到并疏通经脉，再辅以一些必要的药材，便可直达病灶，驱散淤毒，也就不难痊愈了。”寒逸浅浅一笑，说的有理有据，使人如坠云里。
他懂些许医学倒是不假，三年以来的魔鬼训练中，他唯一的消遣途径便是看书学习，观摩经典，这也是他如今的气质修养与当年那个小叫花子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的原因。那时候学不了道法，便只能广泛搜罗，学一些看似平常而少用的东西。所幸凌霄道宫除却道法秘籍这样的修炼资源以外还有着许多领域的众多典籍，以供弟子闲暇之时丰富修养并扩展知识，不过身为道者，这群年轻人几乎都以修炼为重，对这类杂书却是嗤之以鼻，久而久之这些书本也就鲜有问津。不得不承认，凌虚子也是真有手段，居然把这堆杂书全包了下来，连凌霄宫主都不必给予请示，这都为如今的寒逸通晓各域，知识广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话说回来，寒逸虽然懂得这些理论，却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不过眼下为了得到这堆奇怪的碎石，也只能先应下来再想办法了。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师尊教导？”老者不禁有些诧异，在他的认知中，云州城内，这个年纪的少年不是尚处进阶道者的懵懂期，就是处于花天酒地的纨绔期，哪有这般沉稳从容，博学多识的风采？
他甚至隐约怀疑，眼前这个青涩稚嫩的少年是不是被一些老狐狸利用了，是来骗他东西让他难堪的。不过旋即他便将这个推测抛掷九霄云外，混迹江湖也有几十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要胜过阅人无数的老眼。
“晚辈寒逸，至于家师，则不便多说。”凌虚子以前告诫过他，不得轻易与人提及有关他的事情，因此寒逸牢记在心，守口如瓶。
“我倒真想知道知道你师尊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教出你这般思想意识丝毫不符合年龄的弟子。”老者爽朗一笑，并未多问。“这样吧，如果你真有办法帮老夫排除这淤毒，老夫便把这堆石头悉数赠与你。”
寒逸面露喜色:“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老者不知道的是，方才的谈话过程中，寒逸那双古怪诡异的瞳眸一直在悄无声息地盯着他，他可以隐约看清放松戒备的老人浑身上下的经脉走向，不再像看第一眼时那般模糊。
只见赤红色的道气如潺潺河流，流淌着炽热的光辉，奇经八脉，运转交错，看来这老头修炼的也是火属性的道法，与那王竼一般无二。在他的后心处，三个穴位之间有着四五条经脉盘错交织，这其中似乎就有些猫腻，因为在寒逸淡紫色的眼眸中，老者体内的道气在这个地方的运行明显缓慢起来，甚至有些地方有了微妙的停滞的现象，初步推断，那块淤毒就是在这里，而且显然阻塞经脉已经有了一定年头，从这块阴影面积就不难看出，要想祛除这个索债鬼，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有点难办啊……”寒逸挠了挠头，不过他的神色依然没有半点惊慌。“老先生，那淤毒就在你的后心润极脉与康珈脉的交汇处，这里是不是曾经受过伤，而且是毒物造成的？”
“你怎么知道！”老者忍不住惊呼出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免引起周围人的关注，不过那浑浊的老眼之中却满含难以置信的神色，若不是寒逸现在给他的印象不错，本能的警觉一定会让他暴起杀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寒逸这双突然转变的眼睛能够看清那么多他自己都看不清的东西。沉吟片刻，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我这淤毒，正是在挖这堆石头时被一头三级妖兽碧瞳青蟒暗算的结果。虽然最后杀了它，不过那东西临死反扑，浓郁的毒素却是留在了后背的伤口中，导致我虽然侥幸排毒得生，却是多年修为难以寸进，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这堆石头又真的让我恨得牙痒痒。”
寒逸倒吸了一口凉气，碧瞳青蟒是三级妖兽，相当于人族先天境的实力，而且剧毒异常，使人胆战心惊，纵使同级的道者都不敢懈怠大意，而这老头后心挨了一下居然没死，还把它给杀了，看来这老人的实力不低啊，倘若没有这块淤毒，以他多年的苦修，必然早就踏入离合境了吧？
“你这小鬼怎么如此惹人生疑，还神秘兮兮的？罢了，算我与你投缘，这堆破石头你拿走吧，指望你一个孩子帮我驱除淤毒着实有些不太现实，你能找到那块淤毒的位置，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就连我自己也都只是大致判断而已，如此来看，以后投医也有了方向了，不至于乱碰运气。”说罢，老者再度爽朗一笑，便是将那堆石块拢了拢，似是准备打包。
寒逸见状，连忙推辞:“老先生，使不得，家师教我无功不可受禄，还是让晚辈试试，看能否帮您解决，实在不成，让我老师看看也会有帮助。”
老人刚欲开口，一道不和谐的笑声却是让他正在打包的枯槁手掌停滞下来。
“老丈且慢，这堆石头，本公子也有不小的兴趣。”
寒逸也是皱了皱眉，闻声偏头而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蓝色长衫的翩翩少年，面容清秀，五官精致。只是周身上下缭绕的浪荡气息破坏了视觉的美感，也暴露了他纨绔子弟的身份。
少年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健硕的随从，这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负手而立，寒逸的眼眸之中光彩再现，发现这中年男子体内有着丰富道气滋滋衍生，显然是后天境强者！
绕是以他的定力，此时此刻，都有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为虾米今天事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