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星辉如练,纤云弄巧,天地寂寥。
寒逸趴在桌前,呆呆地盯着眼前散乱的石块,这堆石头满布青苔,刻文密集,隐约之间弥散着沧桑的岁月气息,可见年代必然久远。
“都直勾勾地看了半个时辰了,还是一点玄机都没发觉。”寒逸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道,若不是他浑身伤痛不能随意乱动,他早就暴起破骂了,此时此刻他甚至有些怀疑魔瞳觉醒之时它所看见的景象了。“没道理啊......难道是我想多了,这堆东西真的只是普通石头?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奥秘隐藏着,只是我还没有找到而已。”
伸出小手又摆弄一番,寒逸皱了皱眉:“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如此,倒像是石碑石表之类的东西被人打碎了。”
心念动了动,寒逸似乎有所感应,手中光华闪耀,紫气翻腾,那魔剑虚影再度浮现:“我没辙了,你有什么办法?”
魔剑脱离手掌,转了九十度,剑面狠狠拍下,寒逸顿时一阵痛呼,虽说此时它只是虚影,却有很真实的质感,而那魔剑随即轻颤嗡鸣起来,似乎在嘲笑寒逸太笨了一般。
“你认识这东西么?”揉了揉脑袋,寒逸瞟了它一眼。
魔剑再度嗡鸣起来,似乎在说:“岂可不识?”
寒逸的眼神一亮,顿时火热起来,充满着欣喜和希望:“那你快告诉我怎么破解这堆石头的玄机!”
魔剑不语,只是绕着桌上的石碓悄无声息地飞了几圈,随后忽地俯冲而下,铲起了旁边凌虚子所给的几瓶丹药,轻轻堆入石块之中,那寒芒吞吐的剑锋又点了点丹药的容器,随后指向寒逸。
“你让我把这些丹药全倒在石碓中?那怎么行,这是老师给我疗伤用的,若是被玷污了就没有药效了。”寒逸心领神会,连忙摆手拒绝。
魔剑沉默了几秒,再度翻了九十度,狠狠拍下,不过这次寒逸早有防备,双手捂住脑袋,却还是一阵痛呼:“得了得了,我听你的还不行么?我倒我倒。”
说罢,寒逸开始一脸狐疑地倒药,眼见着凌虚子赠与的丹药一瓶瓶变空,寒逸不禁摇头叹息起来,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魔剑。不多时,石碓中间的丹药膏糊堆积的像小山一般,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整间草屋。
“这么多药全倒这里了,若是不成功可就全浪费了。”压抑不住心头的担忧,寒逸还是开口询问魔剑。
魔剑再度嗡鸣,似乎在说:“听兄弟的没错。”
寒逸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接着问道:“药全堆在这里了,整的这堆石块上全是,那下一步怎么办?”
魔剑不语,却是突然飞刺而来,寒逸吓了一跳,不顾浑身痛楚,连忙闪避:“你干嘛?你疯了啊!”
魔剑迸发轻吟,钻入寒逸的耳朵,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寒逸便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需要以魔血为引,用魔气浇灌么?”沉吟片刻,寒逸心头如明月高照,饶是觉得光怪陆离,也决定照做下去。小手轻轻一招,悬浮半空的魔剑迅速飞回,寒逸咬了咬牙,朝自己手臂上一划,顿时血流不止,让寒逸感到惊讶的是,他的血液也不再是原本纯粹的殷红色,此时已成了偏黑的暗红色,诡异而深邃,却有一股淡淡的至尊之气逸散开来。
没有过多犹豫,寒逸将手臂凑到石碓前,开始放血。顿时血流倾斜,滚滚而落,滴入每一块石头之上,也沾染了上面堆满的丹药。
“咦?”寒逸眼神一凝,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有反应了!”
只见那一块块青石接二连三地开始闪烁,似是一盏盏明灯被相继点亮一般,交相闪烁,熠熠生辉。每一块青石之上,似乎有着模糊的纹理交织闪动,渐渐显现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暗金色字符,既像是远古的文字,也有如蛮荒的图画,玄奇灵动,璀璨华丽。
寒逸继续放血,石碓的光辉更加明亮,上面那暗金色的瑰丽光纹也愈来愈多,渐渐的,已经密密麻麻,使人眼花缭乱。
“差不多了吧?”寒逸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魔剑,声音有些低微,显然是已经十分虚弱。“还要放到什么时候?”
魔剑激发出一道绚丽明亮的紫光落在寒逸手臂之上,暂时阻止了伤口的流血。
寒逸朝石碓仔细一看,却发现上面没有沾染丝毫血迹,看样子方才释放的血流早已被它们尽数吸收了。
“下一步,灌注魔气么?”寒逸抬手,体内道海翻腾起来,顿时丝丝缕缕的暗紫色道气涌动而出,飘摇飞掠,犹如河流一般直奔药材下面的石碓。
当那一道道精纯的暗紫色道气接触石碓之时,依旧被它们完全吸收,随后诡异的一幕上演了:在石碓外围居然燃起了半透明的金色火焰,如烟似雾,在漆黑的夜晚格外耀目,一时间草屋之中的温度骤然攀升。随着这金色火焰的燃起,石碓中间的丹药逐渐开始熔化,化为灵液顺着石块缓缓流淌,然而在经过上面那宛如文字一般的光纹之时却是尽数消失不见。
寒逸不断注入道气,那金色火焰也是愈发熊烈,这使他不由得担心火灾隐患问题。即使没有发生火灾,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和光亮,在静谧安详的夜晚也总归是过于引人注目了一些。不过一旁的魔剑安静悬浮,宛如轻舟一般上下摇曳,又使寒逸心头的忧虑土崩瓦解,慢慢消散。
此情此景不免有些滑稽,那石碓如锅灶,血液如油盐,这道气便似火种,怎么看怎么像是生火做饭一般,只不过现在还在“炖”着的一些丹药已经愈来愈少,几乎消失殆尽了。
“你确定这样能行?我的丹药都没了。”寒逸偏过头盯着魔剑,将信将疑地问道,也不怪他不放心,实在是因为这样的浪费看得他心惊肉跳的。
魔剑却是懒得解释,选择装聋作哑,不做理会。
寒逸抛过去一个白眼,也是收回目光,再度聚焦眼前的“灶台”:“希望别整糊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石碓之上的丹药终于告罄,一点踪迹都找不到了,如果寒逸真是个厨师,此时一定会抓狂的想撞墙,生生把菜炖没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沉静,死一般的沉静,那堆丹药宛如石沉大海,踪迹全无。
寒逸不禁有点想哭,这要是让凌虚子知道了,肯定会被骂个狗血喷头,再被扣个“败家”的锅,以后就一直背着吧。
而魔剑却是仅仅恻了侧身,似是轻嗤一声,旋即不再过多言语,丝毫没有要为这个结果负责的态度,在寒逸心里,这把剑已经被贴上了脸皮厚过长城的标签。
正当寒逸郁闷到极点时,异变突生。
那空空如也的石碓陡然大放异彩,随后在一片暗金色光幕之中,青石上面的明亮光纹悉数脱落,缓缓漂浮,在半空中轻盈曼舞,宛如精灵仙子一般,欢呼雀跃,美不胜收,随后又开始交错相飞,翩跹而动,排列组合,整齐罗列,最终形成一片整洁繁长的字幕,犹如围巾一般环绕在寒逸和魔剑周围,足足绕了十几圈!字字灿金,光辉绮丽,此情此景堪称玄妙无双。
“这是......”寒逸抬头细望,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言。“果然和我料想的一般无二,那堆石头原本就是一整块石碑或者石表,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打碎散落了,既然如此,这篇文字必然是原先上面详细记载的内容!堪称传承啊。”
魔剑这时才开始轻吟浮动,似乎在说:“你看,听我的果然没错吧?”
“多谢你了,”寒逸满怀感激地望向一旁的魔剑。“只是这篇文字记载的是什么呢?看样子这些都是远古时期的文字图形,要翻译过来着实要下一番苦功夫啊。”
想到还要埋头浩如烟海的文献资料来查找探索,寒逸真是不由得一阵头大。
魔剑也是颇感无语,无可奈何地摇晃几下。
霎时,那篇光文便是宛如绸带一般环绕飘动,螺旋翻舞,直奔寒逸而来,后者来不及躲闪,在一阵惊呼声中,这篇暗金色光纹便是在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钻入了寒逸的眉心!
寒逸顿时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四肢乏力。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有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意识。
良久,这股晕眩之感才逐渐消退,寒逸双眸微瞑,坐倒在桌前的长椅上,手扶前额,呻吟阵阵。
魔剑静立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寒逸的状态变化。
又是一刻钟过去,寒逸才缓缓睁开双眸,那深邃的暗紫色瞳孔中倒映着的是掩饰不尽的欣喜。
“你知道这篇古文记载的是什么内容么?”寒逸浅笑着望向魔剑,后者左右摇晃几下,似是摇头一般。
“药灵!这是远古时期一位功深造化的药灵师在与魔族血战,奄奄一息的时候留下来的毕生传承,详细记载着药灵师的修炼之法,还有一些药材的药灵提炼方法,更有驾驭药灵的奇门秘术。最玄妙的是,这明明是古字,进入我识海以后却自动演变,成了我能读懂的文章古籍。哈哈,这次我是赚翻了。”寒逸兴奋的手舞足蹈,饶是以他的定力,在面对这样的大便宜时也会忍不住喜悦忘形。
魔剑似乎对他这般不沉静感到十分不屑,剑锋动了动,仿佛是撇了撇嘴,旋即再度嗡鸣起来,不绝如缕,声音钻入寒逸的耳朵,直接是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让他的脸庞之上的喜悦之色顷刻之间化为惆怅:“别得意了,药灵之术不是谁都能修炼的,你的道魂品级是否过关先暂且不论,即使你侥幸符合要求,在修炼时没有老师指导也会举步维艰!更何况这个职业的修炼需要耗费大量的珍贵药材来练习,提炼药灵时如果失败,那药灵溃散,整株药材都会化为凡草,连低一等的丹药都炼不了,你有那种条件让你大量操练么?呵呵,你是有远古药灵师的传承,可你未必就能顺利踏入这一群体!”
寒逸瞥了魔剑一眼,不爽地嘟囔着:“你就不能鼓励我一下?让我逃避会儿现实?”
魔剑不置可否地动了动,似乎像人摊了摊手:“说真话也怪我咯?”
不想过多计较,寒逸内心的躁动也是逐渐平息下来。魔剑说的没错,药灵师这一职业群体罕见稀少的原因除了要求苛刻甚至堪称变态之外,更在于这一职业实在是太烧钱了!就算是凌霄道宫恐怕也未必养得起一位药灵师,除非他能够自给自足,什么都不用提供。
想象一下,同样的财力,买了同样数量同样品级的药材稀珍,一个人用来炼丹,虽然在品质上丹药不如药灵但是成功率极高,效果也还说得过去;而另一个人全都砸在药灵提炼上面了,却有极大概率毫无所获,这些药材化为枯草,炼丹都炼不了。这样一比较不难看出,药灵师一途的艰辛和无奈。
沉思良久,寒逸手指一动,顿时一片碧绿色光辉铺散,犹如翡翠一般晶莹华美,旋即一缕馥郁芬芳的绿色浓密气雾在指尖萦绕跃动,亮晶晶的,绿油油的,活跃的样子好比熊熊燃烧的烈焰。
一时间浓郁纯净的药香弥漫满屋,沁人心脾,使人沉醉,难以自拔。
“这是方才古纹被激发时用那堆丹药提炼而成的药灵,看样子效果应该不错。”寒逸盯着指尖游动的那缕药灵,淡淡地开口道。“那么一堆丹药,最后就炼出了这么一团,不过我想也是值得的,毕竟从远古开始,神道灵界之中就存在一条共识,那就是药灵完爆同阶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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