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回不过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慢点慢点。”是晓晓的声音。
我猛然抬头,只见晓晓红肿的双眼,一脸关心。
“晓晓!”我一下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
我怨这怨那,却不想,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们可曾怨怼过我?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爱被护的人。
可惜,我竟不自知,整天端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好似人人都亏欠自己,着实让人厌恶。
老麦说的对,是我太小看晓晓,也太高估了自己。
我越想越无地自容,原本已经收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
晓晓自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牢牢地回抱着我。
傅宇琛一直站在远处,望着这边的动静,直到我们彼此分开,才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热饮和点心,里面有我最爱的提拉米苏。
傅宇琛一改先前对晓晓冰冷的态度,关照了几句。
我一直低着头,但却能感觉到他注视着我的目光,从刚才走近就未曾离开过。
傅宇琛又小待了一会儿,见我安静下来才离开。
“晓晓,对不起!”我努力克制着又再抬头的羞愧和悲痛,“你当真为了我……”
“荞麦,不要乱想。”晓晓打断我的话,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不知还能说什么。
“我没那么伟大,当真可以为了谁舍弃自己的幸福。”从不见晓晓这般认真。
我不解地看向她。
“荞麦,其中自然是有你的原因。”晓晓回看着我。
我难受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还有,跟着家明,衣食无忧。”
“就这些?”我抬头,期许地望着她,我不相信晓晓只是为了这些。
“我爱他!”晓晓缓缓地吐出这三个字,刹那红了双眼,“家明这般为我,我若还伤他,当真不是人了!”
我轻叹出声。
“荞麦,你可知,他为我……”
“我知!”我轻拍她的手,不忍她再往下说。
“我亏欠家明良多。”晓晓掩面哭泣。
“晓晓,家明最不愿的,就是你这样想。“我试着拉开她的手,“只要你真心爱他,便够了!”
“恩恩!”晓晓抽泣着猛点头。
“荞麦,我真的和那个家宝没什么,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会让他有这种想法。我……”晓晓着急起来。
“我知!”我搂紧她,不再让她解释下去。
事到如今,还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我俩又静坐了一会儿,晓晓放心不下家明,起身告辞。
我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独自坐着。
这一天真的很长。
秋意渐浓,凉风拂面,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那么晚了,还不走?”一件大衣搭在了我肩上,一股熟悉的味道。
“宇琛?”我有点惊喜,“你没走?”
“你这样,我哪里放心得下。”傅宇琛说着上前了一步,“好些了没?”
我后退了一步,尴尬地别过脸,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
“回去吧!”傅宇琛也不强求,率先开步。
临下车前,傅宇琛给了我张碟片。
我狐疑地看着他。
“听说挺好看的,我没时间看,你看过后告诉我,可好?”傅宇琛浅笑道。
“好!”
回到家,我连梳洗的力气都没,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捡起一看,老麦的简讯静静躺着。
‘荞麦,我无他意,照顾好晓晓,更别累着自己。’
是我无理取闹。老麦爱过晓晓是不争的事实,不失分寸的关心也属应当。倘若因无结果而不闻不顾,那才真正可怕。
‘晓得’,我回了一条。
‘早些休息!’老麦的消息紧跟着过来。
我的心瞬间柔软下来。
我心里挂念着他们,早早便赶去医院。
晓晓坐在床头正在给家明喂食,小心翼翼。
家明一双眼瞅着晓晓,嘴角上扬,心满意足。
我见此,安心了不少。
接下去的几天,晓晓依旧全心全意地服侍着家明,直来直去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耐心十足。
家明的气色渐渐好起来,人也开朗了不少。
“真是因祸得福!”有一天家明忽然开口,“早知道会这样,真该早点撞一下。”
“家明”在旁的晓晓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浑身颤抖起来。
家明这次撞得不轻,按照傅宇琛的说法,要不是救护及时,性命堪忧。
“可见,当时他有多心灰意冷,存着去死的心。”傅宇琛说着染起了根烟,这是我第一次看他抽烟。
家明的事情对他触动颇大。
“还好老天怜他”我有些后怕。假使家明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晓晓要如何是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傅宇琛似笑非笑。
“是!让他收获了晓晓的真心,也让晓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皆大欢喜。”
傅宇琛并未接话。
“可惜了……”我顿了一下,“家明是独子,难道注定他要无后?”
“无十全十美,两人能真心相待,白头偕老,已属万幸。”傅宇琛言罢,望向一边,怔怔出神。
我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与晓晓并肩坐在走廊,家明由护士推着在不远处晒太阳。本来晓晓要亲自做,家明却坚决不让。
“休息一下,都瘦了。”家明一脸心疼,“荞麦来这几天,也不见你好好招呼过她,趁现在,多陪陪她。”
家明能真正做到爱屋及乌,我感动异常。
“荞麦,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体会什么是心安理得。”
“怎么?”
“以前都是家明迁就我,照顾我。那时,我却一直觉得理所应当。”晓晓面露愧色,”我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感受,我受之有愧。”
“现在知道也不晚!”我宽慰道。
“我之所以能是现在的我,全是因为有家明,如若没有他,我真的什么都不是。”晓晓说这些时,还不忘去看家明。
正巧家明也朝这边看来,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此刻,我想到了母亲。
是呀!她们是何等的幸运,随心所欲,不计后果。全是因为有个爱她们更多的人为之担待着。
反观自己,到现在都无法真正看透傅宇琛,只得察言观色,处处赔着小心。
真的是天壤之别。
一个是高到了云端,俯瞰着一切,谈笑风生。
而一个却是低到了尘埃,只仰视着一个人,忧心忡忡。
怨谁呢?怪只怪自己先一步扎了进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愿再深究。
晓晓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仍然自顾自的说着:“该是我好好待他的时候了!”
家明不知不觉地已来到我们身边,看到晓晓愁眉苦脸的样子,假装不快道,“荞麦,你都对我们晓晓说什么呢?让她这样伤心,我们可是小开心果呢!”边说边凑上前,揉捏着晓晓的脸。
我无奈地摇头。是我更不开心好不好?
家明终于康复。
出院的当天,晓晓紧张地拉着医生问这问那,待医生走后,又拖着傅宇琛反复确认。
傅宇琛被弄得哭笑不得,不断保证,“家明真的痊愈了。”
晓晓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道了声谢后便站到了家明的身后。
不知什么原因,晓晓对着傅宇琛,始终不自在。
傅宇琛驾车送我们,老远便看到一个人,穿得花枝招展,来回走动。
“宝哥哥?这人还有脸来?”我看向晓晓。
晓晓显然也已经看到了,咬牙切齿起来。
车子才停,晓晓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拽住家宝的衣领。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敢来?”晓晓情绪激动,我真怕她动手打人。
家宝被问得没了方向,直到家明出现才恍然大悟,结结巴巴地开口,“晓晓,你别误会。我并没有伤害他,我只是叫他放你自由,况且他也答应了呀!”
“这人在说谎,即便他没动粗,语言上的攻击也不会少。”傅宇琛在我身旁开口,眼神冷咧。
我也这样认为,这厮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放你妈的屁!我一直以礼相待,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和你在一起了?”晓晓气急败坏,狠狠地将他一推,“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违约金我会付,哪怕我倾家荡产,也不少你一分。”
“晓晓,你别生气,我对你是认真的!”家宝上前一步拉住晓晓,满腹委屈。
“我消受不起!”晓晓一脸不屑。
“你!”家宝气结,半晌道,“林晓晓,我这般为你付出,你要怎么补偿我?”
“付出?”晓晓一下抽出手,冷笑道,“我们统共才认识三个月,期间你送我六次花,请我吃四次饭。据我所知,你送花请吃饭的还不止我一个。”
家宝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林晓晓向来不喜欢占人便宜”。晓晓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钱放到他手里,“这点够不够?”
“你侮辱人!”家宝愤怒起来。
“是你自取其辱!”我再也看不下去,来到了晓晓的身边。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家宝变得狰狞起来。
“你若在胡搅蛮缠,我们可要报警了。”傅宇琛也走上来,一脸警告。
家宝一下吃瘪,讪讪地离开。
晓晓这才回过身,一下扑到家明的怀里,呜咽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我连连摇头。
“仗着自己英俊潇洒,自然觉得比他人更有优势,更受人待见。”傅宇琛在旁附议道。
“英俊潇洒?我怎么觉得他獐头鼠目的!”
傅宇琛噗嗤笑出声来。
“等等,他把钱拿走了?”我询问。
“恩!”傅宇琛点头。
“真的?”我不可置信。
“恩!”傅宇琛非常认真。
额……还真是大开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