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客车在凌晨才驶入都江市西站。
重辉把大众丢在那座县城的另一边,和罗强半路上拦下了这辆客车,在这个凌晨来到了这座醉醺醺的都江市。
出了车站,重辉四下望望,向上提了提肩上的背包。在车上睡了一路,两个人现在的睡意都被到达一个新世界的兴奋给冲淡了。
西站毕竟还不是都江的市区,这个点儿,街上虽然灯火通明,可是人却没几个,重辉的心渐渐放下来。
两个人行色匆匆地穿行在路灯下,路口转向时却与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儿撞了个满怀。
那几人每个人都像头顶着烟花,发型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站在最前面的高个子瘦瘦的,鼻梁很挺,还打着一个亮闪闪的鼻钉。
五个人把重辉和罗强逼到了墙跟,重辉的目光还是像锥子一样冷酷,罗强看了看重辉的脸色,呆呆的。
那高个子笑得不轻不淡:“缘分呐!我们兄弟几个手头儿有点紧,借我们点儿钱花花。”
重辉没搭话,手里被包裹着的砍刀握的紧紧的。
罗强说:“我们没……没钱。”
高个子不由分说,朝着罗强脸上抡了几拳:“我说了是借你的,等有钱了再还给你。”
罗强忍着痛没敢再说话了。
高个子的鼻钉闪着光,他掏出一把弹簧刀子抵在罗强的肚子上:“没钱手机手表什么的也行,可别让这白刀子变成红刀子啊。”
“哦哦。”罗强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一块手表,“这这是我在我们村小卖部五块钱买的电子表,走字儿特别准。你想要就送给你了。”
“我干!”高个子抢过那块表扔在地上,“他娘的有你这么哭穷的吗?你真想让我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啊?”
高个子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斜眼睛的黄毛握着一把匕首扎了过来,重辉后背抵着墙,抬腿正踹在黄毛的胸膛上。黄毛摔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咳嗽,艰难地站起来。
“我干!”高个子瞪起了眼。
眼看一场恶战在即,重辉刚要拆掉刀上的包裹,一辆警用巡逻车便开了过来,强光照在七个人的脸上。
那五个人好像商量好的撒丫子往不同方向跑开。重辉扯起罗强跟上高个子穿过一道狭长的楼缝,来到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三个人虚脱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高个子笑笑,摸了摸鼻翼上的鼻钉:“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你说我抢你们的钱,又不是你们犯法,你们跟着瞎跑什么啊?”
“被抓住不也得去录口供什么的吗?我们也怕惹那个麻烦。”
高个子喘了几口气,站直身要走。
罗强笑着:“走那么急干嘛?我们又不抢你的钱。”
话音刚落,十几个青年堵在了巷口。虽然光线很暗,但是重辉还是看清了为首那人络腮胡子里透出来的凶神恶煞。
络腮胡子把烟头丢在高个子身上,高个子不屑地掸了掸。
络腮胡子对高个子说:“峰子,刚才我就看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钻进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又跑你豹哥我地盘上揽活来了,皮痒痒了是不是?”
“豹哥可别误会了,我是被条子追到这儿的,没在您的地盘上干活。”
“哼哼!”络腮胡子把高个子推到重辉和罗强身边,“没干活?可是豹哥我也跟你说过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吧。这次连你这俩哥们儿都一起松松骨头。”
重辉看了一眼罗强:“我怎么又被扯进来了?”
还没等他们解释,十几个人便围了上来,一眨眼的功夫,罗强便被打趴在地上了,没有多少群架经验的他一个劲地在地上打滚。紧接着,高个子也没承受住多少拳脚,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重辉是没爹没妈的孩子,被人瞧不起,从小打的架不少,外公又是习武的当过兵,也教过他一些技巧,所以重辉在这十几个人的攻击下倒也周旋的开。
所谓兵不在多,在精。人多未必就是优势,其他人都搭不上手,能近得了身的就那么两三个,重辉几记鞭腿便把他们撂趴下了。他们攻的急,没在意重辉手里被包裹着的砍刀,重辉胡乱抡了几下,被抡到的茫然吃痛,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再也不敢冲上来。
高个子看到转机,站起来掏出弹簧刀,勒住络腮胡子的脖子挟持住他:“我干!叫你的狗都给我滚!”
络腮胡子喘着粗气:“好你个峰子啊,你就不怕我打断你的腿?”
高个子手上一用力,刀尖扎进了络腮胡子的肉里,冲其他人叫着:“给老子滚,信不信我宰了他!”
其他人互相看了几眼,退出了巷子。
高个子把络腮胡子踹倒,拉起罗强和重辉拦了辆出租车跑了。
车子一直跑到市中心才放慢了速度。
看着窗外的霓虹和熙熙攘攘的人流,要不是手机上的时间还算准确,重辉真以为只是夜幕刚降华灯初上。高个子逐渐平静下来:“兄弟身手不错,又很讲情义,看来今晚还真是注定的缘分!你们俩刚来都江吧,今晚我叫弟兄们给你们接风。”
“你不是手头儿紧吗?”罗强不合时宜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高个子笑笑:“酒逢知己还千杯少呢,遇着兄弟了,手头儿再紧也得请你们喝顿酒啊!”
重辉向来是看不起这种街头混混儿的,一直一言不发。但是刚到都江便碰到一个可以提供帮助的人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于是重辉便答应吃他一顿酒。
但重辉渐渐发现,这些人虽流落市井,却比那些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某些上流人物真心实意的多。那些酣畅淋漓的江湖情义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体会得到的。
车子停在一家豪华酒店门口。三人下车,罗强抬头看着上面的大字念着:“小澳门!呵!真他娘的气派,你要在这请我们吃饭啊!”
高个子拉过罗强,惭愧地笑笑,指着马路对面一家中档餐厅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在那儿呢!兄弟最近不是手头儿紧吗,这次两位就委屈委屈。”
过来马路,三个人还不时地回头瞅瞅小澳门酒店的气魄。
突然,一个熟悉的倩影从小澳门里出来,钻进重辉的眼睛,是那件眼熟的V领包臀衫!
“冰!”
重辉定睛准备仔细看看时,一辆夜班公交车开过来挡住了视线。公车开过,那个熟悉的女孩儿身影便跟一个瘦瘦的男人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车里,驶向远处。
高个子用胳膊肘杵了杵发呆的重辉:“怎么了?看见熟人了?”
重辉自嘲地笑笑:“我要是有熟人还跟着你满大街乱跑啊!”
老癫:**丝不知道会不会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