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默笙抬起脚就要冲进暴雨中时又停了下来,只见他喘着粗气,身体颤抖不已,脚步在暴雨前已再无法踏出一步。
“至少先找一个能打的板砖吧!”宁默笙声音战栗的吼叫着四下翻找。
可他突然静了下来,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站了起来,“那就不如死一死吧!”宁默笙丢下背包和手机,看着那道人影自语道,语罢,一步踏进暴雨之中,那一刹,恐怖的哀嚎和惨叫再度嘶响在脑海中,眼前仿佛浮现火湖地狱,他咬着牙向温雪追去,摇摇晃晃,最后不得不双手着地撑着身子前行。
魔影走得很慢,似乎故意在等谁,直到宁默笙离魔骑只有不到十米时,魔骑停了下来,白甲骑士微微偏过头来,那鲜红的眼用余光扫过宁默笙,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宁默笙的意识,此时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抬起头来,满是血丝的眼瞪着那只魔眼低声嘶吼道,“放下她!”可他还未有更多的动作,微弱的意识终于彻底坠入黑暗,身体倒在了雨中。
被提在半空的温雪看着那个雨中倒下的男人,眼睛红肿,放弃了挣扎。
而在窗户前的男子在看到那个骑着魔骑身披白甲的骑士的时候正要有所动作却被身后阴影里的人按住了肩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看来我们猜测的没有错,这个女孩的确是个寄主,今晚灵力的波动这么强烈,九族和黑色应该都派人来了,我们再等等,虽然历史上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没有杀过人,但难保有例外。”
“那个家伙,就是冥王本尊吧。”西装男子道,目光冷锐孤傲。
大雨哗哗而下,狂风被那人的战甲撕开发出尖锐的哀鸣,那马也格外的安静,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天上雷光滚动,那是在酝酿着惊雷,而这里的空气,也莫名变得极为压抑。
“咔嚓!”也就在那道撕破雨夜的惊雷落下之际,一点寒光融入那雷光之中,隐约可见一身材纤细的身影执剑从上空爆射而来,她划过的地方气流带动狂雨如箭矢一般随她一起爆射向那白甲骑士,寒光流转,长剑直指骑士眉心,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那雷落的刹那。
但那结果,却是让黑裙女子神色剧变,只见方圆数十米的直径内,所有的雨凝结成冰晶静止在半空,那柄雪亮的长剑,剑尖在骑士苍白的眉心前再无法前进半分,连同那女子也静止在半空。
黑暗中一个又一个黑影冲了出来将骑士包围,一圈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枪口全部对准他的头部。
黑裙女子黑夜中看不清神色,但看那执剑的手上震裂的皮肤就可以看出她承受着何等的压力。
“都退后!”女子喝令道,黑暗中目光冷冽,那些士兵动作一致的缓缓后退,女子心中战栗,眼前的,就是能让这个世界陷入无尽哀嚎的魔神,但她也是怀着必死之心来的,因为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她要保护到底。
白甲骑士没理会四周诸敌,只盯住了眼前的剑,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那剑触动了他一丝古老的回忆,他抬起那苍白的手,指尖轻轻弹在剑背上,刹那间那把剑绽放绚烂的光,但那些光已支离破碎,这把剑上也布满着裂纹,隐约可见有水波一样的九道纹路,光华流转,在那剑柄处浮现出两个古老的字体:清涟。
而也就在这里陷入死寂的时候,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猎豹扑食般暴冲而起,这一刻的他怒目狰狞,一拳直接砸向骑士的面堂“砰”,那一拳砸到了,却是自己的皮肉鲜血四溅,宁默笙直接被震飞,撞塌一堵墙体后又飞出几米开外,口吐鲜血。
“默笙……”温雪的泪,每一滴落下,都凝固成冰。
她还记得,他为她挨过的打,每一次都是满脸是血的爬起来,对所有人不屑的笑笑,而她喜欢的,就是他那时的眼神,仿佛天地都不可见的,野兽一样的眼神。
“你脸皮是有多厚,真是第一次见比铁还厚的脸皮!”宁默笙吐了一口淤血,翻开盖在身上的碎砖,碎碎念道,狰狞的眼神死死盯着骑士,疼的咧了咧嘴,露出被血染红的两排牙齿。
白甲骑士苍白的手指擦去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并没有看宁默笙一眼,只背着他,抬头看天,天上雷云滚滚,再无它物了。
“看不起我吗,”宁默笙嘴角抽了抽,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两块黑砖,忽然再度暴冲而至,双手中的黑砖一齐扬起如刀般挥劈而下。
“轰!”这一次,宁默笙直接砸穿五面墙才停下,而那白甲骑士却是连头也没有回。天上,乌黑的云忽然搅动起来,渐渐变得血红,在白甲骑士头顶上空,血云形成一颗魔眼,那魔眼中一束血光直射而下,那落下的地方,却是温雪的眼。
宁默笙被血染红的眼眸看着这一幕,竞又站了起来,而他的身体,早已是无一处不伤痕累累。
“那是我想保护的女孩啊,你要夺走她,那就先杀了我!”喉咙中的淤血堵着声音吼出来是那样凄狞,宁默笙所有的断骨和碎肉这一刻都仿佛得到某种力量般强行合拢复位,这一刻他要把自己每一根骨每一滴血里的力量都拿出来去撞击死敌。
白甲骑士似乎感受到宁默笙这一刻的不同,回过了头来看了再度暴冲而来的他一眼,只见空气嗡动,所有静止在半空的冰晶如一颗颗子弹覆盖式射向宁默笙,做完这一切后那白甲骑士便回过了头去。
“噗噗噗……”黑裙女子,还有那数十个持枪士兵此刻目光都死寂的看着顶着弹雨缓缓前进的宁默笙,他的身体在密集的射击下爆开无数的血花,但又快速的愈合着,每一步落下,都是一个血洼。
白甲骑士看着温雪慢慢变得无神的眼瞳,那里面有一个不属于这具身体的意志正在逐渐主宰身体,而就在那里面温雪的意志即将消散时,一个满是鲜血,白骨狰狞的拳头突然砸至,而这一拳,骑士再未能如之前般轻松弹开,“砰”骑士被砸得身体差点坠落下马,而那天上的血光也轰然溃散,温雪坠落在地。这一刻一股至寒忽然笼罩在所有人心头,那是冥王的怒,只见骑士扬起手中长矛如雷霆一般挥下,宁默笙看着那极速放大的矛锋心中一片死寒。
“嘭”随着一声炸响,只见泥水四溅中,那个拿着一杆银枪横在身前并以手臂夹住青铜长矛的男人脸色惨白,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正是之前隔着窗户观望的长发男子,瞬息间他又消失了。
黑裙女子也动了,极速闪至宁默笙身旁,拽着他稀烂的衣领将他拖到士兵的保护范围内。
暴雨就在这时戛然而止,气氛忽然陷入绝对的诡异,宁默笙看着跪在骑士马前的温雪,脸色苍白如死,黑裙女子按住他的肩,只见温雪缓缓站了起来,背对着众人,后退两步,又重新对着白甲骑士单膝跪下,而她陌生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回荡在宁默笙耳朵里,“荼毒谢过我神接引。”
宁默笙目光一片呆滞,忽然发着疯的抓着黑裙女子的肩膀摇晃着道,“告诉我,这是在做梦,你告诉我!”他如野兽一般咆哮着,唾液溅在女子脸上,但女子面无表情。
“这不是梦,我们,可能都会死。”女子轻声道,转过头盯着宁默笙的眼睛,“那是神。”宁默笙也看着她的眼睛。
“那温雪呢,那个女孩怎么了?”宁默笙声音嘶哑道。
“她已经不是她了。”女子轻声道。
而那个救了宁默笙一命的人忽然出现在宁默笙身旁,说:“我劝你最好不要犯傻。”。
“姬恒?”
“我说过,让你远离那个女孩。”那个叫姬恒的西装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瞬消失在暴雨之中,宁默笙甚至看不清他是怎样离开的。
“那个意志没有彻底消散。”温雪开口对白甲骑士说。
白甲骑士冰冷的眸光向宁默笙看来,宁默笙与他对视,体内忽然有一股能量乱窜起来,如同洪流般要冲破某种桎梏,就在那股能量越发狂暴时,白甲骑士撤开了目光,而那股力量也顷刻间如冰雪般消融,宁默笙身体一阵摇晃,背后已尽是冷汗。
“你想战胜我吗?”白甲骑士策马踱步,背对众人,包围的士兵仿佛被某种秘力操纵,自觉让开了道路。宁默笙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角血丝蔓延,额角青筋暴涌,但他身后的黑裙女子也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力量竟出奇的大,令他无法挣脱。
“我去哪可以找到你?”宁默笙咬牙道。
骑士停下来,也不回头,静了很久才道“等你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你会想起。”在骑士身周,诡异的黑雾飘散开来,渐渐将他包裹,而他座下的残翼天马也缓缓步入黑雾之中,直到黑雾中传来那白甲骑士最后的话语,那声音低沉无情,冻结了空气,“纠集你的军队,握起你的王剑,来找我,我等你。”
声音消失时,那一人一马也消失在了黑雾之中,宁默笙见温雪也要跟上,奋力挣脱开了冲向温雪,似乎感受到有人冲上来,温雪回过头来,宁默笙看着她那双血红的魔眼愣在了原地。温雪嘴角微翘,口中呢喃着什么,那声音越来越大,诡异的音节渐渐侵入了众人的脑海,那数十个士兵突然枪口一齐对向宁默笙和黑裙女子,火光和枪声瞬间倾泻而出,钻心的痛直接令宁默笙陷入昏死,黑裙女子在那些士兵枪口调转时手中长剑闪电般划出一道道光弧,一道道水波般的能量扩散而开,触及的子弹纷纷变形,速度锐减。她拖着宁默笙直接逃离,自称荼毒的温雪冷酷的笑了笑,没有去追,只见她挥了挥手,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部爆成一团团血雾,黑雾收拢,荼毒也消失了去这惨烈的一幕在宁默笙脑海里铭刻。
一座豪华别墅外,黑影闪过,黑裙女子一脚踹爆了合金材质的大门走了进去,随手将浑身是流着血的弹孔的宁默笙丢在地板上,又不知从哪扯来的布条缠在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道贯穿的伤,血早已打湿了裙子,洁白的地板上散落着血珠,那伤是之前被凝结成冰的雨刺穿的。
仔细看她的裙子才会发现,那是睡裙,甚至她穿的鞋子都是拖鞋,她熟悉的找到酒柜,随手拿出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弹开橡木塞,先往嘴里灌了两口接着走到宁默笙身旁,全淋在了他的伤口上。
“啊!”宁默笙一声惨嚎睁开了眼,全身早已痛得麻木连手指头都不能动。
“死没死?”黑裙女子拎着酒半躺在了大沙发上,宽松的睡裙包裹下的曼妙身材曲线毕露,声音慵懒的道。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宁默笙索性烂泥般一动不动,比起看见骑着长着翅膀的马的白甲骑士还有凝固在半空的雨还有红色的血云,他中了几十发大口径步枪子弹还不死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声音疲倦的道,他觉得今晚发的一切都只是个梦,马上就该醒了。
“叫我诺月依,救你,”她想了想,张开红唇小灌了一口,“因为,我们需要过去的那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