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夏这边,师徒两个早已出了青槐县地界,这一个月里,肖云夏修为总算是突破了门童,达到了一阶黄冠。
青槐县原本就地处偏远,这被灭的消息,至今还没有传到各州郡,加之天隐会封锁了消息,那魔龙魂的事情,更是没几个人知晓。
柳悻婷和叶刺心去了哪里,肖云夏倒是问过,只说去投奔一个故友,并不告诉肖云夏是谁;虽说刘猛夫妇和初八的事情与她们两个有着莫大的关系,但话到头来也不过是见死不救,自在吕胜安的万魔诛仙阵相遇以来,也经历了生死,知道了两人并非恶人,反倒是也有善心,所以肖云夏非但没有记恨,反倒是有些挂念两人。
但是初八屠城一事,却没人告诉他,叶刺心本想找个时间说出来,但却是被柳悻婷阻止,只告诉叶刺心,这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好,莫要让肖云夏再添悲愤,因为那初八现在身在何处无人知晓,说出来反倒碍事。
吕胜安倒是一直没再现身,不知道是自己了断了还是躲了起来,一身修为尽数散去,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无疑比要了他的命还要残忍。
肖云夏倒也是没心没肺,一路走来,除了前几天一直提不起精神外,其余的时候,却是比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猴子更跳的欢,跑的快,只叫已经年老体虚的牛十口叫苦不迭。
“师父,快看,前面有人家!”这会儿,牛十口正坐在石头上休息,突听见肖云夏大呼小叫:“总算是看见了人家了,这半月多,尽在树林子里钻,要不就是在山道上爬,累死我了,你看这一个多月,我衣服都坏了好多,这可是柳姐姐亲手给我做的,要不是你把我那旧衣服打成了布条,丢进了山涧,我才舍不得穿!你说你一个人活了这几十年,怎么连针线活儿也不会一些……”
“你再说!”牛十口倏地一下立了起来,怒吼:“老子打断你的腿!撕了你的嘴!”
肖云夏听牛十口发火了,赶紧闭了嘴,笑嘻嘻的跑到牛十口身边:“师父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过去叫门,讨些吃的来孝敬你老人家,这一路上都只吃干粮,憋坏了吧?”
牛十口听了,又坐下,吹着胡子,只说到:“去吧去吧,有酒有肉最好。”
说话间,吞了几口唾沫下肚。
“这有酒有肉,也没钱啊……”肖云夏一边走,一边叨叨。
“没钱?你以为我不晓得你走的时候,那两个女人给了你许多细软银两吗?”牛十口耳朵听尖,肖云夏的话听的明白,手中的皮囊直接照着肖云夏扔了过去:“你还想独占?”
“师父……”肖云夏回身,伸手接过皮囊,面带苦色:“你老忘了?在山里,阴气聚盆,那么多鬼,打不过了,我们跑路的时候不是把那包袱掉了么?”
牛十口听了,愣了一阵,仿佛是记起来了,一个劲儿的摇头,唉声叹气:“要不是我修为倒退,区区百只黑影鬼,就算上那几个红厉鬼,也杀的它片甲不留……咳咳咳……”
肖云夏看在眼里,心里堵得慌,转身便走:“放心吧,今晚,有酒有肉!”
这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农家小屋,竹栅栏围了个小院,两间房,一高一矮,依偎在一起,都是用竹条谷草裹了泥巴成了墙身,青瓦盖顶,木条做窗,斑驳木门半开半掩。
院子里,跑着几只鸡,拴了一只花狗。
肖云夏站在院外,试着喊了几声,便站着等人出来应。
等了好一阵,才有个老婆子杵着拐杖一扭一扭的出了门,那老婆子看样子已经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稀稀疏疏,满脸褶子,且不说从大门走到远门花了多少时间,说起话来也是晦涩难懂:“你是谁啊?你来干啥?”
说话漏风,口音还重。
肖云夏听完,估了个意思,便回答道:“婆婆,我和我师父是从远处来的,路过你这儿,肚子饿了……”说到这里还摸了摸自己肚子,让老太婆看的清楚:“想、想在你家里讨点吃的。”
肖云夏说话间,指了指牛十口。
那老太婆听着,随肖云夏的手看去,只见牛十口独自坐在那青石上,正望着这边。
“远当来的?肚皮饿了?进来嘛,来来来。”还好,老太婆的耳朵好使,人似乎也很热情,也没问太多,直接让肖云夏带着牛十口进屋了。
“秀云啊,有客人,你去做点饭。”老太婆一进屋,便朝里面喊。
紧接着,一个妇人快步走了出来。
妇人只穿一身粗布素群,头上包着一块绣着青花的头巾,皮肤蜡黄,唇色微黑,看样子二十七八。那妇人路过肖云夏和牛十口的时候,顺便盯着他们低了下头,微笑着点了一点,就算是行过礼了。
桌子板凳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也没上漆,木头被汗渍浸的黝黑,长期坐人的凳子,非但被磨得十分光滑,中间还被磨损了许多,整个儿凹了下去,肖云夏一屁股坐下,咯吱作响,仿佛就要坏掉,只惹的他轻轻的坐,生怕坏了。
两人跟着那老太婆坐定,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这屋里家具少的可怜,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就连那土墙,也裂了许多缝。
“两个寡妇,屋头穷,莫得钱,莫笑,莫笑。”老太婆似乎注意到了肖云夏和牛十口正到处看,有些不好意思:“这张家村,就数我家最穷了。”
肖云夏心里酸溜溜的,只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不该到这家人讨吃的,也不知道这一顿,要吃掉他们家多少口粮。
牛十口回头过来,朝着那老太婆作了个揖:“哪里的话,老人家愿意给口吃的,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啊?”老太婆似乎听不太清楚牛十口的话。
牛十口愣了一阵,便大声点说道:“老人家,您叫什么?”
“哦,哦,我姓陈,嫁过来四十多年了,你喊我陈幺娘就得行了,刚才出去那个,是我的儿媳妇,陈秀云,也是我娘家那边的人,你咋个称呼?”
牛十口自我介绍了一番,又拉着肖云夏说:“这是我徒儿,肖云夏,你叫他夏小子就可以了。”
饭菜上桌,两人囫囵吃了一顿,虽只吃个半饱,但也好过之前那些干粮冷水。
这饭刚一吃完,陈秀云就过来收拾碗筷,刚要离开,却被陈幺娘一把拽住了手,没走掉。
陈幺娘拉着陈秀云的手,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着牛十口一头磕了下去!
这一下可把牛十口师徒两个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扶,可那陈幺娘说什么也不起来,只在嘴里说道:“我知道两位都是修行的道人,我看的出来,你们是有本事的,不瞒你说,这张家村一个月之前出了许多怪事,死了人,老婆子我只有一个儿啊……还求道长出手相助,救救我这一家苦命的人……”
说道这里,嚎啕大哭,一旁的陈秀云也暗自抹着眼泪。
吃了别人的饭,又受了别人一拜,师徒两人怕是想不答应都不行了,于是只能应了下来,叫那陈幺娘和陈秀云赶紧起身,再给自己细细说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是个外来户,姓李,由于只靠着打渔为生,所以大叫都管他叫李打渔;这李打渔有一个媳妇,叫做红鲤,生的美貌,似天仙下凡,村子里好多男人都贪她美色,终日里都寻了机会去讨近乎,虽说红鲤并不理会,但终归是遭了村子里其他妇人的讨厌和嫉妒,暗地里喊人狐狸精。
这李打渔本是穷人,揭不开锅,但自从娶了红鲤,虽还是打渔,但却是每一网下去都是满载而归,日子渐渐过得红红火火,也是让人羡慕嫉妒,甚至恨了起来。
那陈幺娘说这话的时候,多少也有些这样的情绪,毕竟只是农妇,师徒二人也没有什么见怪。
虽然是嫉妒人家富裕,但那些男人依旧是对红鲤的美貌念念不忘,整日里如同苍蝇一般的绕着别人飞,陈幺娘的儿子,虽已经娶妻,但依旧是那些好色男人中的一员。
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一直只是小有摩擦,并未出什么大事,但就在这一个月之里,接二连三的出了好几次事——经常围着红鲤转的那些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了,而且死相极其恐怖,手脚尽断,七窍流血,眼珠子都凸出来来了,陈幺娘说道这里,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陈幺娘的儿子,也在前半月前死了,整个村子里,已经死了七个人,而且,都是正在或者曾经老打着红鲤主意的男人。
“我儿是不懂事,贪图美色,心怀不轨,但罪不至死啊,那妇人真是歹毒,只是偶尔戏言几句,却下次毒手……”陈幺娘一面哭,一面说。
“你怎知道是她下的手?”牛十口问。
“除了她,还有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精,这般狠毒。”陈幺娘一口咬定。
“那你们有没请法师来降妖啊?”肖云夏却在一旁饶有兴趣。
陈幺娘听了,没好气的看了肖云夏一眼,说道:“请了,大伙凑钱请了一个来,却不想那人在死了人的家里草草做了一场法事,卷着钱就跑了,人还是照样在死!”
“唔……,看来是遇到骗子了。师父,我们要不要去和那个什么红鲤当面对质?”肖云夏说。
“既然应了这事,贫道一定会管到底,至于是不是那个女人所为,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听这些人的死相,怕是鬼物所为,那红鲤难不成是鬼?只怕不大可能,如是鬼,她那男人早被她耗尽阳气而亡了。”牛十口捋着胡子,一面想,一面说:“夏小子,咱们叫他们回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