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大二那年的寒假，苏黎回家遇到了如叶，他的孩子已经会喊姑姑了。“姑姑、姑姑”一声又一声的喊，苏黎便笑了。
“一起走走吧？”苏黎对如叶说。
“恩”如叶推着放有孩子的小车子，走在她的旁边。还是那条巷子，亦如当年明媚而柔和的阳光，两人并肩而行，苏黎曾幻想有一天，他们一家三口出现在街头巷尾，而如今，就如当年的想象，却已是面目全非，苏黎自嘲地笑笑。
“当时，你怎么会丢掉我，自己一个人离开呢？”5年了，当苏黎说出口时，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早已放下了。放下一个人的感觉，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是世界静止般的平静，一个人没有了另一个人，总会一点点熟悉生活。关于爱或者关于不舍亦或有过的些许遗憾，终究，那样执着的年纪已不再。
“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在沉默了好久之后，如叶停下来，看着苏黎这样说
“我到家了，你要进去坐坐么？”
“不用了，再见吧？”如叶笑笑，说完转身推车就走
“你没给过，又怎知我想要的幸福如何，怎知，你给不了呢？”苏黎冲如叶的背影轻轻地说，如叶没有听到，也不会再知晓
“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苏黎冲已经远去的如叶喊
“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此，记住，你得给我好好的”如叶没有回头，苏黎却听到了他爽朗的笑。
苏黎也笑了，只是笑到最后有泪流了出来。
“再见了，我的少年”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阳光散下来，暖暖的，在那个冬里。
那一年寒假爸妈随自己回了老家，那个有些古旧的院子，有一些尘土。
“奶奶，我带他们来看你跟哥哥了，你们都还好么？奶奶，我也找到自己爱的人了，只是，最近我好像把他弄丢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但奶奶，我知道如果爱，就执着，我想您会保佑我的”苏黎跪在那儿，轻轻地说。
苏黎从未见过爷爷，听说，爷爷很早的时候就外出漂泊了，那样动荡的一个年代，谁也无法料知未来，而奶奶却只因对爷爷说的那句“我等你回来”在那个院子里驻守了一辈子，一个人凄风冷雨的独自守候了一生。
“奶奶，爷爷呢？”幼时的苏黎也曾这样问过奶奶
“爷爷出远门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奶奶摸摸她的头，望了望门外。
“那爷爷还会回来么？”
“会，只要爷爷知道这还有奶奶，知道奶奶还在这等着他，他就会回来”奶奶的脸上很平静，眼睛却有了平日里没有的光彩。
“那我跟奶奶一起等爷爷回来”
“呵呵呵，好，丫头乖，我的丫头最乖了”奶奶一边说，一边笑，笑出了泪花。
连苏黎都不知道奶奶等爷爷等了多久，有太多关于爷爷的说法，好多人都说爷爷死了，是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可奶奶至死也不信，或许，只有被黑白无常带走了，望到那彼岸花，喝一碗孟婆汤，一切的等待就该结束了。再没有承诺，再没有期许，再没有等待，只剩那一河隔世的离愁，剩那一缕无牵无挂的离魂。
也或许，奶奶早已成为一离魂，等一个人，等的只剩执念。
你在我的左心房，我赌你一生、即便离殇。披上红妆，注定围绕一点彷徨。缠绵耳语的过往，变了模样。
Chapter7
大三的日子，就像是碗里的粥，再也没有了沸腾的理由与征兆。
苏黎的生活越发忙碌亦趋于平淡了，她开始写小说，短篇的或长篇的，一字字，一章章地写，像没有音符的乐章，有时竟会有些凌乱。苏黎说，小说本源于生活，只是又高于生活。写，只不过是想很认真地书写，用心地喜欢。很认真地记录，记录悲欢离合，关于你的，我的或没有我们的世界，感性的，理性的，客观的或主观的。仅此而已。
关于熠谦还有那个插在他俩世界中的她，苏黎再没有做过多的涉及，毕竟，在互相转身的那一刹那，幸福便各不相干了，日子也就这样慢慢分割了，其实，苏黎也不知道是不是愿意走出关于他的生活，那些甜蜜的或者充满伤痛的。
“如果真的必须分开，请记得，你的世界有过我”
“嗯”
“希望有一天我释怀的时候，我们依旧是朋友”
“那么默契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是呢？”
苏黎没有再多说什么，那是分手的那一天说过的话，隔了那么久，语气依然温柔。“既然那么默契，怎么两个人说分开就分开了呢？”苏黎想。
那个暑假，苏黎没有回家，也没有再见老家的夜空。小冉已经找了男朋友，是个温和的男生，最重要的是他对小冉很好，他俩一起请苏黎吃饭，那个男孩子给小冉夹菜的时候苏黎想起了熠谦，那些一起吃饭的日子，熠谦也会给苏黎夹菜，从来没有人给苏黎夹过菜，熠谦给了苏黎家的感觉，无论，分手后的他有多冷漠，苏黎都记得那些温暖，那些别人没有给过她的。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能不是因为有多好，只是因为，这个人给了别人给了别人没给过你的。熠谦给了苏黎好多，所以那么久了，半夜初醒的时候，苏黎还是会微微的想起，轻轻地想念。
当爸爸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苏黎在上课，再回过去，爸爸只是说，回来趟吧？你妈她可能快不行了。苏黎怕了，那么久了，自从奶奶去世后她再没有这么的怕过。
赶到医院时，苏黎妈只剩一口气了，爸爸凑到妈妈耳边说，女儿回来了。妈妈便轻轻地笑了“回家，就好”再没有多说什么，就闭了眼睛。
那个晚上，苏黎望着漫天的繁星，给熠谦打了电话，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一次，电话都没有接，这是苏黎没有预料到的，所以，本来很凉的心有些空了，空空地也静静地。
苏黎以为，三年了，不再在一起，不再干涉彼此的生活，就不会再有些什么了，至少，心里再不会有什么希望，只是，再次触到那份冷漠，竟再也无法坚强.。
“熠谦，我给你发了三年的晚安了，我也不知道你能否看见，不知道你心里是怎样想的，你也曾说过，你不喜欢她而确实你也没跟她在一起，三年了，我想我或许已经从你的心里彻底的消失了，还是你根本没有把我放进过心里，可是，为什么还是那样的抵触与尖锐，连一句话都拒绝去说，我其实是希望我俩成为朋友的，不能做恋人也不会消失在彼此的世界中。可是，你不愿了么？让我从你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掉你就没有一点点的难过么？那好，再见吧？真的。”那一晚，苏黎几乎是哭着给熠谦敲击完的那封邮件，有一些不舍，有一些不甘。
那几天是苏黎在家里料理的妈妈的后事，爸爸可能真的老了，也容易倦了，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一直没有出来。苏黎再没有哭过，她是那样容易掉泪的一个人，却在那几天里没了泪水。
苏黎去自己租的那个院子里看了看栽种的花，栀子的香气依然如故，亲切而又疏离，各样的吊兰还是那么旺盛，没有因为谁的离去而悲伤。吊兰的生命本就坚强，况且，对于自然，一个生命的离开，终归渺小。
苏黎没有立刻回学校，她突然有点抵触那，在那三年里，苏黎每一次与他面对面都只是微笑，那样熟悉而又那样陌生的微笑，那样牵强而生涩，那样犹豫而又执着，现在，好像连勉强都不会有了……原来，最纠结的不是选择，而是不知道该放弃还是坚持。
苏黎去了高中，坐在学校看台上，好像依旧可以捕捉到当年法国梧桐的清新气味，风很轻，有毕业的味道飘过，也是在这样相同的季节，百花繁盛，没留一朵，哪怕，只一瓣。苏黎日记本中只有树叶，各种各样的，各个年龄的，高中三年的。就像是一年又一年被尘封的记忆，被重重地压在了箱底。
“为什么要采这么多树叶呢？还要用小剪刀，不是很麻烦么?”那个周日，苏黎与如叶剪叶子时，如叶随口说。
“因为我奶奶说无论花还是树叶都是有精灵守候的，我们得尊重他们，所以不能生拉硬扯，只有小心翼翼地弄”
“那……为什么只要树叶呢？花瓣不是更好么？”
“因为我觉得叶子更恒久，总觉得，花一年一谢，很自然，而叶片贡献忙碌了终生，最终也要一起被化为尘土，有些可惜，我留那些叶片，是纪念，也算拯救了，呵呵”苏黎一直低着头剪叶片，阳光下，如叶觉得她很美，不是漂亮也不是好看。像个仙子。
苏黎一直有收集叶片的习惯，有一些做了书签，一枚又一枚，一年又一年，就那样在日记本里，成了永远。
那一晚回去的时候，那个城市刚下过雨，虽然夏季还未完全过去，却还是有些冷，尤其在晚上，沿海城市在晚上是较冷的，苏黎环抱自己的胳膊朝大学校园里走，那条小路上的灯有些昏黄，天还是有些阴，没有一丝月光，风吹到身上格外冷，苏黎有些恍惚，只记得回宿舍喊了一声小冉，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睁眼时望到了熠谦，原来那模糊的后背还有那体温都来自于他。苏黎转过头，便湿了枕头。
“你走吧”苏黎闭上眼，只说了这三个字
他真的走了，再没有多留恋一眼。
“苏黎……何必呢？”小冉站在床边，看着正望着熠谦离开背影的苏黎说。
“冉冉，我再没有力气去承受他来往于我的生活了，与其来了又要走掉倒不如干脆不要来……”苏黎咬紧嘴唇，泪没有流下来，却有血渗出来。
太在乎，就会成为惊弓之鸟，太执着，就会傻掉。
“其实，你可以学着跟那谁一样精明些”
“可，如果我不是我了，你还会选我么？”
那时的对话清晰如故，熠谦没有再做过多的回答，因为那个女孩子，他俩已经吵过闹过太多次了，熠谦烦了。他们真吵过假吵过，可能，真的再没有力气纠缠，有些累了。
Chapter8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个人眼中的另一个人，或许不会是永远的传奇，当爱渐渐离开，终会否了那么多的诗词歌赋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意。大四开始的时候，再没有晚安了。
苏黎在大四来临的那个夏季回了老爸那，房子被卖掉了，老爸又买了自己曾经租过的那个院子，现在，他开始亲自料理那些花。
“你妈生前像你一样喜欢花，以前觉得日子踏踏实实过就行，哪那么花哨，现在觉得，这花是不错啊，好、好……”老爸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不沾边的话。
苏黎依旧沉默，她知道，眼前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是想念自己爱了一辈子的那个女人了。褪去了刻骨铭心的爱情，相濡以沫地相伴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可以没有浪漫，没有轰轰烈烈，哪怕用一辈子的桃花运来换一个对的人，然后，掺入彼此的生活，两人牵扯一生。
即使，没有深爱与誓言，只是陪伴。
“当有一天，你看过了你想看的世界，记得回来，我等你”这是苏黎曾经跟熠谦说过的，他只回了一个“嗯”。而如今，沧海桑田了吧？苏黎已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年的约定，三年的等待甚至换不回一句晚安，苏黎的心有时不知何去何从，就像进行一个人的爱情。其实或许是愿意逃掉的，逃掉那个城市，逃掉那个人，只是，那时的苏黎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逃得掉那颗心。自己的那颗心。
小冉正面临一个选择，大四了，都要选择各自扎根的城市了，是要怎样呢？谁愿割舍掉自己的梦想随另一个人踏上他的天地？
大四真的是个充满离歌的季节，一个要说分手的时段，友情或者爱情。
“苏黎，你觉得我跟他异地恋的话有可能么？”
“这个我不知道，你呀，得问问你的心。不过你了解我的，我不看好异地恋”
“可是……我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看就要毕业了，我……”冉冉躺在床上，直愣愣盯着天花板说，旁边的床上苏黎翻看着沧月的小说【七夜雪】。
“给你个方法哈”苏黎边说边做了两个纸团，握在手中“这两个纸团中有一个写着‘跟他走’，另一个空的代表你选择你自己，去追你自己的梦想，现在你选吧？说要哪只手里的纸团？”苏黎看着小冉。
冉冉看了看苏黎后说“右手吧”？我喜欢光良那首【右手边】‘我在你的右手边，而你的心在左边’。
苏黎没再理她，而是把手中的纸团扔掉了。
“哎，你干嘛？”我还没看呢”小冉坐了起来，冲苏黎喊。
“你在选择的时候已经给自己答案了，你最希望得到的那个纸团，就是你的选择，你的选择在你的心里，而不是我的手里，也不是天意，懂么？只有跟随你自己的心，才不会在日后有埋怨，不会后悔……冉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幸福”
“我……嗯，苏黎，我知道了”
答案往往就在心里，不需做太多强制的选择。
苏黎关上灯的时候恰好有灯光隔着窗帘射进来，外面又下雨了，就像知道要离别一样，已经接连三天阴雨绵绵了，淅淅沥沥的灰暗了每个人的心。
苏黎拿出笔记本，打开台灯开始写邮件。
“大学四年，我一直在走，却未走出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一个，人。在你那，我骄傲过，任性过，卑微过，宽容过也小气过，我们曾经交织在一起的生活，没有经得过时间的拉扯，没有熬得住别人的介入，我们的誓言，终究没有抵得住你那颗庞大的好奇心，对别人的好奇心。
一段感情，最悲不过‘看的新人换旧人’，我也曾试图逃掉有关于你的一切，可是，失败了，于是，从有你的习惯开始，我逐渐让自己去适应那些没有你的日子，甚至去习惯你曾给的冷漠。
我曾经徘徊着，就像一只提线木偶，来往于那狭小的空间，你走了，没有做任何的留恋，我便开始遗忘，遗忘关于你和我的，没能失去记忆，我选择了放弃回忆。可是，当冬天来临，我触到自己冰冷的手时，还是会记得，你那一晚将手套从自己手上摘下套在我手上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冬就慢慢地在寒冷与温暖中过去了。
大四要分开了，你还会记得我么？还会不会记得你常常给我买的那种饮料，会不会记得那道在一起时常吃的菜，会不会记得我的梦想，会不会记得我愿意光着脚沿海边走，一直到很远很远……会不会记得，你曾经承诺要在分开时给我拥抱，会不会记得说好要一起去别人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旅行的？
我曾希望用只言片语来记录我们的爱情，可执笔才知道，所有的语言在现实面前都苍白无力，可能，最后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彼此是不是完全的走出了对方的生活，而现在唯一清楚的是要离开了。
让我们都好好的吧？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好好的幸福。
当苏黎按下发送键时，夜已经深了，外面的雨好像要停了，滴答滴答，可转而又是一阵猛烈的下。夏季的雨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那天晚上，苏黎删了存在收藏夹中熠谦曾经发给她的短信，还是很温馨的感觉，苏黎的心狠狠的疼着，泪珠滑下来，打在键盘上。
那些曾经傻傻执着的人，终有一天不再执着了，是不是，就是注定离开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