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听闻,自以为她打动了黛玉的心,拉着黛玉的手,“我儿,”哽咽的泣不成声。
黛玉忙替张氏把泪拭去,把兑了蒙汗药的水一勺一勺喂进张氏嘴里,一边说道,“往常我生病之时,大夫交代,每日必要多饮开水。”
张氏听罢,摇头叹息,“我儿真真是菩萨心肠,为娘自愧不如。”
黛玉笑而不答,见碗已见底,便扶着张氏躺下。
这张氏头一粘枕头,只觉脑中昏昏沉沉,一股睡意猛烈袭来,在也撑不住的睡去了。
黛玉拉起张氏的手,真诚的说道,“娘,对不住,黛玉这就要走了,还望娘好生保重。”话毕,在张氏身上搜刮个遍,把搜得的银饰一具放进怀里,又飞快的往房里跑去,见香菱已把常穿的衣物整理妥当,拉着香菱飞快的往外跑去。
香菱一时摸不着头脑,只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黛玉说道,“逃跑,”便松开香菱的手,把饭厅里的凳子搬到墙角边,层叠起来。不放心的摇了摇,见凳子层叠的牢固,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香菱此时方明白黛玉的用意,着急的说道,“被抓到可如何是好?”
黛玉急道,“此时还管得了那许多?逃离此地方是上上之策。”
香菱心中慌乱不已,黛玉骑在墙上不停的催促。香菱方勉为其难的爬了上去。
这堵墙足有三米来高,黛玉往下瞧了瞧,吓的胆颤心惊。香菱亦吓的脸色苍白。
黛玉心知,倘或她不做示范,香菱是断不敢跳下去的。深吸一口气,‘啊’一声尖叫着跳了下去。
索性,并无伤到哪里。
黛玉站在地下,对香菱喊道,“快跳下来。”
香菱迟疑着不敢动身。
黛玉急的满头大汗,知晓香菱素日里怕拐子,便威胁道,“拐子出去这许久,只怕不多时就要回来,你若婆婆妈妈,被拐子瞧见我俩翻墙逃走,被他抓到少不了一顿好打。”
香菱踌躇不前,她们身上一无银子,且又是两位姑娘,能走到那里去?
黛玉度其意思,忙道,“被拐子抓住毒打一顿便也罢了,且那拐子已将你卖给冯公子,你当真心甘情愿的嫁于他做妾?我们此时跑走,往后可就自由了。”
香菱略一思索,也觉黛玉有理,闭上眼,一鼓作气的往下跳去。
就在香菱欲要往下跳之时,拐子已在巷子的另一头。
黛玉只不好催促香菱,怕她心慌意乱之下扭到脚,或者心下畏惧拐子不敢跑,那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往后在想逃跑更无可能。
见香菱落至地上,黛玉拉起香菱的手就跑。
说来也巧,这拐子在请大夫为张氏医治之时意外碰见了薛蟠;却不想拐子那日买卖香菱于冯公子之时,薛蟠觑见香菱美貌,欲要上前攀谈,却又遇见许久不见的朋友,不及上前攀谈。
遣人多方打听,皆不得消息。天缘巧合之下,竟在拐子请大夫医治张氏之时凑巧碰见。
那拐子把香菱已许配给冯渊之事说与薛蟠听,意思是要薛蟠多给些银子,他倒是可以考虑将香菱卖于他。
薛蟠原系金陵一霸,且家中有百万之财,区区这点小钱,岂会放在眼里?
一口便答应了拐子,银子立马兑现。
拐子把地址留下,又说家中还有一女,比香菱更甚一筹。
薛蟠未见黛玉,便说,“我家中有事,待会我去你家,容后再议。”又命两个打手跟着拐子一同回去。
拐子喜的屁滚尿流,赶着回去,欲要把这样大的喜讯说与张氏听,竟连大夫也忘请了。
由于心中得意,埋头自顾想自个的事,就连黛玉和香菱在眼前翻墙之事也不知晓。
那两名打手趾高气昂,脸撅的比天还高,越发看不到黛玉和香菱。
黛玉拉着香菱见路就跑,也不管对错与否。
且说拐子打开钥匙,推开大门,见井边搁着一堆衣物。
他出去这许久,按理说香菱和黛玉早该把衣物清洗干净,又不见黛玉和香菱的踪影,思忖许是趁他不在,张氏卧病在炕,且在偷懒。
念及等会薛蟠将要大驾光临,身边又跟着两位客人,只不好发作。窝着一肚子的气,推开香菱和黛玉的房间,不见踪影。复又走进张氏睡着的屋子,只见张氏不见黛玉和香菱二人。
拐子暗道一声糟糕,走到炕头拼命的摇晃张氏,又见蒙汗药放在炕头,整栋屋子就这样大,忖度其定是趁他不在之时逃走了。
拐子急的满头大汗,跟在拐子身后的打手只见张氏躺着,余者一概不见。又见拐子欲往门口行去,及时拉住拐子,不让拐子离去。
拐子焦虑的说道,“大爷,快快松手,只怕是我闺女趁着我不在时偷偷的跑走了。”
其中一名打手冷笑道,“哪有自己亲闺女逃走的道理?莫不是你存心骗我们爷,这时又想寻个借口离去?”
拐子和薛蟠说香菱乃是他亲闺女,此时百口莫辩,恨不能割断自己的舌头,又挣脱不掉打手。
便求饶道,“大爷,小人岂有那样大的胆子蒙骗你家大爷?此刻她们只怕还跑不远,大爷松开我,让小人速速去追回来,昼时,晚矣!”
那两个打手可管不得那许多,只怕拐子逃走,叫他两承担责任,便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其实这也并不能怪这两名打手,拐子却也有此想法。倘若真的找不到香菱和黛玉,他便揣着怀里的银票从此不再回来,张氏就由她自生自灭。何况有银子,哪里就娶不到老婆?
这两名打手不管拐子如何告饶,皆充耳不闻,坐等薛蟠大驾光临。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不一时,只见薛蟠满面春风的迈进了拐子的小院子。
拐子见事已至此,唯有求得薛蟠原谅,跪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求道,“大爷原谅,小的无颜见大爷。”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于薛蟠听。
薛蟠只听见香菱不见了,余者一概不管,怒喝道,“你这是把大爷当猴耍呢?”
拐子捶胸顿足指天发誓道,“小人要是有一句欺瞒大爷,小人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薛蟠不耐的说道,“大爷我可管不了你这许多,一个时辰之内你不把人交出来,休要怪大爷对你不客气。”
拐子哀求道,“容大爷多宽限几日,我一定将那小贱蹄子抓回来。”
薛蟠不日便要和母亲妹妹上京,哪有这等闲工夫,对拐子的话置之不理。
更有一众不怕事的随从跟随在薛蟠身边,嫌事情不够刺激,添油加醋的说什么拐子定是要两方骗钱,故意说香菱逃跑,实则是拐子将香菱藏匿起来,往后在卖个好价钱。
一番话说的薛蟠怒从胆边生,命一众打手将拐子往死里打。
拐子被打的体无完肤,哀声连连,且得告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就算借小人一百个胆,小人也断不敢欺瞒大爷。”满心不舍的将薛蟠给他的银子从怀里掏出,哀求道,“大爷的银子一分不差,小人如数奉还,还望大爷绕小人一命。”
跟在薛蟠身后的随从还嫌不够刺激,越发说道,“做贼心虚,果如我们说的这样。公子若是就这样被他蒙骗过去,传了出去,岂不是笑掉旁人的大牙?”
薛蟠一听,到嘴的鸭子飞了,越发生气的说道,“打,继续打,往死里打。”
不论拐子如何告饶,薛蟠一应不闻,直到一名打手上前秉道,“此人已没了气息。”
薛蟠无事人一般回到薛府,第二日携母亲和宝钗上京去了。
一时,这张氏幽幽的转醒,唤黛玉无人回应,只觉头脑混沌,挣奈着爬了起来。
行至客厅,见拐子满身是血,被打的体无完肤,又不见黛玉和香菱,思忖定是姓冯的或者是黛玉的爹林如海寻上门来了。
张氏惊恐交加,两眼一翻,重重的跌在拐子身上,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