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火堆里,一动也不动,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间静了下来,他什么也听不到了,没有了火、没有了厮杀,儿时和江雪追逐打闹的一幕幕如画卷般浮现在眼前。
“江雪,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吧!”
“不要。”江雪嘟着小嘴。
“为什么不?”
“等青水河结冰的时候我再嫁给你。”江雪眼珠子转着。
“青水河从来都不结冰。”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要等到青水河结冰的时候。”江雪晃动着身子,微扬着下巴
“......”
周围的火越烧越大了,可薛峰却感到好像有些冷,身体都在轻轻打着寒颤,连牙齿都咬得咯咯直响。
那块空地是江雪救助小动物的地方,等她回来了,这里已经烧没了,她怎么救助小白兔呢?她一定会伤心地哭吧!
江雪哭鼻子的时候,喜欢躲在爸爸那宽阔的臂弯里,对她来说,那是多么安静的港湾,可等她回来的时候,那个港湾已然不在,她又去依赖谁。
一声叹息自薛峰灵魂深处传来,如远古的梵音,又如一道清流,让他深陷痛苦沉迷中的情绪舒缓了些,六感渐渐回归身体。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不知道什么时候,薛峰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一道已经远去的黑影在看到薛峰的一瞬突然间停住了远去的步子,在行进中突然划过一道弧线,急速靠近薛峰,他怀中的大刀高高扬起,带着阵阵破风之声以泰山压顶之势劈向薛峰头顶。
薛峰紧紧地咬着牙,根本不去闪躲那劈来的大刀,追风一击在那刀劈下之前已然刺向那黑衣人手腕。左手开天掌已幻化一片掌影,对着那黑衣人一阵猛拍。
黑衣人全没想到薛峰的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想到薛峰的剑术如此诡异,能料敌先机,让他还没劈出的刀就要无功而返。
匆忙中,黑衣人身形暴退,妄图退出薛峰的攻击范围。
薛峰的左掌乘势追去,其中两掌都拍在那黑衣人面庞之上,黑衣人闷哼两声,头上的头套瞬间化为一片碎屑。
“东......方......超。”薛峰是咬着牙喊出这三个字的。
“被你发现了又怎么样?”东方超不以为意地冲薛峰笑笑,而后抛下一个极大个儿的烟雾弹,远遁而去。
清醒过来的薛峰不断地穿行在各屋之间,寻找还活着的人。
在一个角落里,他找到了江雪的父亲江行舟,此时的江行舟已然全身浴血,只剩一口气却不甘地强撑着,眼珠瞪得滚圆,即便立马咽气,眼皮也绝不会眨一下。
“伯父,我来晚了。”薛峰哽咽着。
江行舟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有一大口血流了出来,他颤悠悠地从地上抬起右手,却只抬起了一拳的高度便又落了回去,他已经连举手之力都没有了。
薛峰低头看江行舟的右手,他的手里紧紧地攒着一块儿心形玉佩,那玉佩呈淡淡的青色,此时却也沾染了不少血迹,江行舟已经没有力去擦拭那血污。
江行舟的表情在这一刻舒缓了很多,紧握的右手悄悄地松开了,让那玉佩完全呈现在薛峰面前。
薛峰拿起那玉佩,珍而重之地拿在手里,对江行舟说:“放心吧伯父,我一定会把江雪找回来,我一定会像您一样呵护她,绝不让她再受一点儿伤害。”薛峰的眼泪不断地滴落在那玉佩之上,将其上的血污都冲淡了些。
江行舟笑了,他用生命最后的力量笑了笑,然后悠然地闭上了眼睛。
薛峰静静地抱着已经死去的江行舟,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任由那火苗划过他俊俏的脸,任由发丝变成一条条火龙。
一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薛峰的肩,一个声音轻道:“要走了。”正是林海。
薛峰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把江行舟放到地上,和林海一起从火焰海中冲了出来。
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女出现在他们面前,薛峰一眼便认出,正是他和梅山在紫荆楼见过的那个白衣女,也是那天遭宗长顺截杀时救他们的少女。
那少女的脚下还踩着几具尸体,明显是那些杀手的。
“敢问姑娘高姓。”薛峰使劲露出一个笑,却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那少女如一株高贵的白莲,静静地站在那里,与这个世界都那么格格不入,好像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从天上坠落凡间的仙子,她把高贵和典雅融于一身,却又偏偏有那么一丝魅惑,直让人盯着她不愿离开。
“我是白婷。”她的声音就如天籁,让刚从火堆里逃出来的薛峰感到一阵阵的清爽。
“白婷?白江荣的孙女?”薛峰有些愕然。
白婷的俏脸有些微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谢谢!”薛峰脱口而出。
白婷没有理会他,踢了踢地上的几具死尸道:“这几个杀手才人境七阶,年龄也都十七八岁,服用过一些透支潜能的禁药,杀手的手段没学几手,很明显是新手,如果我没有猜错,有组织在训练杀手了。”
一旁的林海微眯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杀手家族的后人,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些,但对于一个一尘不染的少女而言,看出这些却是有点儿难了。
薛峰满腹心事,根本没有仔细去听白婷的话,心里还在念叨着:江雪回来了怎么办?
白婷看出了薛峰的心事,有些羞恼,抛下薛峰和林海转身飘然离去,连个招呼也没打。
“你这就放她走了?”木讷的林海都觉得薛峰做得有些不对。
“还能怎样?”薛峰反问。
林海摇头道:“这是你要明媒正娶的媳妇啊!你刚刚在江雪家里发过疯,你考虑过你媳妇的感受吗?”
薛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算了,她都已经地境了,谁知道看不看得上我啊!我想静静。”说完,抛下林海,独自一人向前走去,只有黑子知趣地悄悄跟着。
林海轻叹一口气,回薛府去了。
薛峰独自走到青水河边,沿着大堤静静地走着,他想起小时候和江雪在河边钓鱼,在堤坝上打闹,还抱着江雪跳进水里,把她吓哭了然后再把她救上来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