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这些日子,硬是被王师傅连拉带拽的强迫起床,而后在临时洗手间,用冷水冲洗一番,将头发胡乱拨弄一番,以前在监狱的时候都是光头,或者短短的头发,他们根本没有梳头发的习惯。
而后五点半的时候,下得地面上,去王彤所在的食堂打早餐,这里的早餐比以前房建工程队的丰富多了,馒头,花卷,小菜,稀饭也有小米的,还有八宝粥,这是唐海龙一直所喜欢的。
这些天,唐海龙逐渐适应了这种最初的艰苦生活,他也跟王彤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或许是经历了这些,男女之事对他来说已然没有什么吸引力。
尽管王彤找过他几次,他感觉实在没有心情再去陪着她逛街,再说现在的他是谁,成天穿着带了一身铁锈的工服,一双黄球鞋捂的脚底都发白,发出熏人的脚臭味。
他唐海龙再也不是平安大厦安全部的经理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钢筋工,并且还亏欠人家五万块钱的巨额债务,这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尽管现在的他心里承受能力比在宁县那是强大了许多,可还是等于签下了卖身契,将自己未来几年的青春时光给了人家还债。
从曾经的品学兼优到建筑小工,再经历杀人坐牢这等骇人事件,又返回了熟悉的建筑工地,在这里走了****运,竟然混到了中层管理人员。
唐海龙心里烦非常的清楚,这是救李飞一命,所有的荣誉都是拜他所赐,如今这一切如过眼烟云,只留在自己的回忆里了,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王彤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内疚,是她将大家都带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若不是自己,他们那些人,包括王毅,唐海龙,李飞,还有两个无辜的安全员,都不会被罚那么多钱。
这些日子,王彤都躲的不敢看见那些人,她总是亏欠大家的,可是省城姑娘的那份豁达,让这份亏欠之情并没有浓烈的持续多久,十几天过后,王彤还是有说有笑的活跃在灶房门口。
还别说,王彤真的长得很是漂亮,一头乌黑短发,皮肤白皙,一米六几的个头,身材匀称,该凸的凸了,该翘的翘了,什么便宜的衣服在她随便一搭,显得既休闲又洋气。
她就在建筑工地如此旺盛的阳刚之气中显得如此耀眼,以至于大家很快忘记了她于不久前犯过如此重大的安全错误。
王彤的本性豁达,率性,敢爱敢恨。当然了,物质是生活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她也是赞成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如今唐海龙的身败名裂,让王彤心里面多少有些不安也是很正常的。
从内心来讲,王彤是喜欢唐海龙的,这个来自农村的男生有着很多城市男孩子所不具备的优秀品质,可是他的****运好像也走到头了,如今他的结拜弟兄李飞抛弃了他,他重新做回了建筑工,还欠下了巨额债务,自己该如何是好,想起了有点烦。
这种纠结就这样持续下去吧,或许自然发展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王彤给刚刚给自己稳定了心神,可是偏偏这些日子工地的一些年轻人每天打扮的油头粉面的,找着理由去灶房,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聊天,也不乏一些优秀的班组长,家庭非常好的,要不就是又高又大帅气的不要不要的那种。
在这物欲横流、遍地黄金的时代,周边大片的农田都被政府征用了过来,用作城市建设用地,一栋栋高楼大厦被规划在方格一样的街道框架中,由最初的沙盘到实体大楼,这种速度是非常迅猛的。
自然,王彤家所在的乡镇,也是很快会被迅猛发展的都市所侵占。
正午,夏末的艳阳拼命的炙烤着大地,似乎在努力完成他最后的使命,工地的洒水车喷过水后,那种清凉维持不了多久,而后就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二十二层顶上的板的钢筋基本完工了,钢筋班班长张斌做了自检,感觉没有问题,就申请技术员冯工和质检员检查,他们逐级签字后,经李飞签字向监理方报验,做混凝土浇筑前的报批工作。
“张工,你们紧盯图纸再自检一遍,另外把所有板的马凳补充一下,支撑的结实些,要不然过会上皮筋塌下去不好办了,还有梁的二排筋太低了,保留两公分过些就好,这个问题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老是做不到位。”冯工跟张斌交待。
“王师傅你带海龙重新检查一遍,我还得照顾楼下下料,千万不能出错。”张斌派了王师傅和唐海龙对着图纸自检,他马上得准备上一层的框柱配筋问题了。这也是安排给冯工听的。
王师傅也是懒得再仔细检查,所以一切都是经过他手的,他心里一清二楚,不过为了应付,也是给海龙一个学习的机会,让他单独对照图纸检查一遍
海龙搬起厚重的图纸认真核对起来,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有点荣幸。
他花了半个小时排查了框梁部分,框梁钢筋基本上没有问题,普遍二排筋较低,梁柱接头处柱子箍筋不够等等通病,到现浇板钢筋了,海龙用尺子丈量后计算,发现每一块板少了三根钢筋,横竖都少了。
他还纳闷,明明看见张班长和王师傅都是用尺子量了划线后才开始绑扎的,怎么可能少了呢。
唐海龙再次复核,按照图纸标注间距计算后确实是少了三根,大多都是一样的,有个别的少了两根,大的板有四根,这样100的间距,基本成110了,肉眼很难观察出来的。
“王师傅,梁的钢筋应该没问题,可是这现浇板好像间距不合适…”海龙跟躲在钢筋柱子后面纳凉的王师傅汇报。
“恩恩,知道了,那合适呢,就是那样。”王师傅摆摆手,并不热心。
“可是…”
“那个应该按照净距计算的明白吗,图纸标注的间距还有扣除钢筋本身占的一厘米。”王师傅不耐烦的朝唐海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可是这个应该不能按净距计算啊,规范上没有这样的说法吧。”唐海龙似乎钻了牛角尖,打破沙锅问到底。
“好了好了,我说净距就净距,你比我还懂啊,你啊你固执的不是一般,早知道这样坚持,也就不会出那安全问题了。”王师傅白了唐海龙一眼,一句话戳到了他的伤疤,再也没有追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