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工友们当中,这个分管安全的唐经理,看似年轻,实则心机深沉,出手够辣,虽然他说话不多,可是他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只是管理层中,王施工长反对意见相当明显,他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从心底不把草根出身的唐海龙看在眼里,他也经常给唐海龙分管的安全工作提意见,因此唐海龙心里很是不满,早已搬离了原来住宿的地方。
哪里的安全防护不到位,工人们不戴安全帽,没有进行班组安全技术交底,安全操作规程不明确,这些在以前都是王施工长一手统一管理,现在单列出来由唐海龙一个人专门管理,可是效果倒显得不如以前了。
“唐经理,请教几个问题,也是工人问我的,外脚手架的剪刀撑间隔多少米啊,立杆间距多少,三级配电两级保护是指哪些啊?”项目部内部的每月例会上,施工长王毅抛出了一堆问题,名义请教,实则打擂台。
“王工长有话直说,你说的这些我还真的不知道,可是有安全员知道具体操作的,我只是负责管理。”海龙想了想,决定不接招,一个石他真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专业知识,一个是他认为自己不必要懂专业知识。
“如果安全工作再这样下去,迟早出问题不可,我不是质疑唐经理的能力,只是这方面的责任太重大了,若是出事就不是小事了,我希望李经理能慎重考虑。”王毅转向李飞经理,严肃说道。
“唐经理呢,你来谈谈具体情况吧。”李飞不动声色,会上他还是以工作职位称呼,他也知道王毅和唐海龙两个人的僵局,这也是让他头疼的关系,两方面收拾谁都不好。
“首先我自我检讨,王施工长说的大多属实,我会记住并尽快改正的,可是我认为,施工长的工作安排中,不论从人力物力方面来说都不能够有力配合安全方面的工作,这是核心问题,大家都知道,安全和生产进度都是有矛盾的,我手中没有人事权,工人们干什么不归我管...”
“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就是我不配合你的工作了,你是想仗着经理给你撑腰告我的状是吧?”王毅打断了唐海龙的陈述,显得激动起来。
“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你问心无愧,就让大家来评判吧。”海龙软接招。
“够了够了,有没有一点素养啊,工作是相互配合,大家来完成的,谁一个人都无法完成这些工作的,你们这样怎么干下去啊。”李飞沉着脸,隐忍着没有发作。
“可是让一个从来没有做过安全的人来管理安全,这本来就是不妥嘛,我把话说这了,以后若是安全方面出问题了,就不要怪我当初没有提醒大家了,要得罪这个人,我也是提前得罪了,不要等着事情出了再看你们的笑话。”王毅愤愤的离开了会场。
“好了好了,这事我会安排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大家就散会吧,各忙各的。”李飞心烦的摆摆手,留住了唐海龙,其他人都走了。
“海龙啊,你看虽然我们俩称得上结拜弟兄,可是这工作方面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的,尤其安全方面的事情,你急需要学习,努力提高自己,安全方面的知识面可广呢,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尽管我们以前这方面意识淡薄,可是如今形势越来越严,我们一定要做好了的,王毅的有些话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我自有论断,你这好好干工作就是了。”
李飞语重心长,说了好多,他也堵住了海龙的辩解的冲动,而后表情严肃地离开。
这次项目部会议给唐海龙上了深深的一课,他原以为这些惬意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每天转悠转悠,带上王彤去压马路,专车接送,尽管偷偷摸摸,可是他还是很享受这些。
可是这个王毅,竟然倚老卖老,不知天高地厚,无中生有的事情,说的那么严重,惹得李哥都有点不高兴了,看来接下来自己该好好注意注意了。
或许王毅的话说对了,他所担心的让一个不懂安全的人去管理安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另外这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都忙于谈对象,享受生活去了,根本没有什么责任心,这哪里能管得好安全呢。
可是这样又能怎样呢,这里的一切人事都是李飞说了算的,他才是真正的老板,王毅充其量也是一个打工仔的角色罢了。
唐海龙变了,他真的变了很多,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平洲监狱打工期间的唐海龙了,也不是宁县房建工程队期间的唐海龙了,那时的他是如此的谦逊,努力,上进,让每个人都喜欢。
可是如今,他就是一个成天游手好闲的大哥式的人物,仗着结拜弟兄李飞的势力,四处晃悠,游离于工地制度之外,更是将施工长王毅视为眼中钉。
或许是以前受的苦太多了,或许是确实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想抓住所有的机会去弥补自己曾经短缺过的哪些,比如尊严,物质,财富。
可是他越是想这样靠着暴力和物质去追求的,越是难以长久。
盛夏在即,整个省城就像是处在一个大蒸笼之中,几乎要被蒸熟了,平安大厦工地到处一片炙热,暴露在太阳下的钢筋和钢管,烫的手抓不住,一楼的地面上洒水车喷水过后,一阵清凉的水雾,惹得男工友们光着膀子享受这份难得的舒适。
王彤坐在二十多层楼高的塔吊驾驶室里,也是热的香汗淋漓,脖子上挂着一条专门擦汗的毛巾,旁边杯子里的冰块早就融化了,凉水都成了温水。
昨夜和唐海龙还有一帮兄弟们去KTV喝酒唱歌,让她们玩嗨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酒呢。
从塔机驾驶室望下去,几十米以下的地面上,仿佛一层蒸汽从地面散发出来,袅袅漂浮着,这是太阳炙烤下的视觉误差,王彤擦了擦眼睛,仔细的分辨着司索工手中的旗语。
地面上是一捆大约一吨多重的钢管,在搅拌站遮住了视线,处在盲区,王彤全凭司索工的旗语来判断操控。
起,起,钢管缓缓脱离地面,王彤紧盯着司索工的旗子,右手控制着操作手柄,手心出汗很多,一种紧张的情绪突然侵袭了她的意志,将她以前那种绝对的自信淹没。
一团白色的雾状东西徐徐飘起,遮住了司索工手中的旗子,王彤突然觉得身下的塔身发出剧烈的摇摆,她下意识的停住,一团尘雾在地面上炸开,仿佛爆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