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寂静。
我偎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没有开灯,因为她说别浪费电。
屋外传来"嘭嘭"瓷器砸碎的声音,都已经习惯了。
突然,外面安静下来了,我想她是累了吧,砸了这么久,她该和多少男人上床才能换来那些被她砸烂的瓷器啊。
"王淼,你给我出来,"她用她那尖锐的嗓子喊着骂:"你怎么不说话啊?你TM就是一骚种,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遭那么多气!"
我没有回应,只是愈发把自己抱得紧。
"你怎么不去死呢?!"她哀声叹气的,好似有多委屈。
是啊,我怎么不去死呢,死了多好...
***
初冬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向屋里的地板。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天亮了。
眼角还留着昨晚留下的泪痕,涩涩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噢对了,今天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
我随意地洗漱了一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披散着的长发被我高高地扎成了马尾,高挺的鼻梁,虽一双丹凤眼有些黯淡无神,但整个五官组合在一起的确很清秀,大概随了林漫华的样子。
没有多久,我穿了一身肥大的军色棉袄背着书包便出门了。
刚才我没有看见林漫华,大概在哪个旅馆或者男人的家里逍遥快活吧。
走到一个巷子里,和往常一样,杂乱的吵闹声...还有父母告别孩子去上学的声音。
巷子里的居民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如躲避发臭发烂的死老鼠一般。
"你看看,她就是那个妓的女儿。"
"真的?看她长得眉清目秀的,不会吧?"
"喂喂,你们离她远些,别沾了她妈的晦气!!"
"真是,她们怎么还不搬走!!"
.......
我和她三年前搬到这里,为了我方便读书。
三年里,我听到最多的便是指骂声,现在听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
而这些,都是所谓的天下好母亲赐给我的。
或许,我不该有期盼,深吸一口气继续走自己的路。
走着走着,很快到了学校。
"天一"是省里有名的学校,良好的教学制度让许多父母恨不得挤破头也要把自己的孩子拿钱硬塞塞进去。
天还蒙蒙亮,这里却已如菜市场一般喧闹。
开学第一天,家长都在校门口送别即将分离的孩子,而我,仿佛在这片人群中是多余的。
只有我,一个人。
从懂事开始,我就不在乎这些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举动,说不在乎是假的,只能说已经习惯了,成了我眼中微不足道的一粒灰尘。
独自报名完,走向高一(B)教室的路上。
"王淼!......等等一下,"一个戴着方形眼镜的西瓜头男生气喘吁吁朝我跑来,"副校长找你。"
副校长??天一的么。
林漫华在我13岁就把我塞进天一初中部,虽然已经在这呆了三年,但在我的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个天一的副校长。
"额,你快去吧,我先走了。"男生或许见我一脸冷淡,没有再说什么便跑了。
我愣了,半晌才回过神。
理清脑子中混乱的思绪,顺着在脑海中缓缓泛起的记忆,没有惊慌,将长了红红点点冻疮的双手插进棉袄口袋。
***
天一被分成两大块,A区是初中部,B区是高中部。校长室在教导处,初中部和高中部中央的那栋大楼便是教导处。
走了好久,身体却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活动而暖和起来,反而更冷了。
或许是心已冷了。
抬眸,冬日的阳光有些许刺眼,眯了眯眼睛,看向大楼顶挂着的"教导处"三揩,那三个字大得刺眼。
大门是自动式的,走进楼里,暖气直冲我冻僵的脸,终于整个身体的体温开始上升了。我看了看教导处的大楼平面图,副校长室在三楼。
望了一眼银灰色的电梯,没有犹豫跨上安全通道的楼梯,幸好楼层不高,没有一分钟就到了三楼。
刚出通道,正前面的玻璃门上方写着"副校长室"四个金体字,因灯光的照射闪闪发光,还真是有钱。我不禁在心中嘲讽。
抽出仍旧冰冷的右手,推开玻璃门,一股古龙味直逼我的嗅神经。我皱了皱眉,这种味道真让人恶心。因为这让我想起,林漫华每天都会喷上香气浓稠的廉价香水。
我抬起头仔细看了他一番,这个男人约莫27,8岁左右,蓄著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你好,王淼。"他那微微上调却丝毫不是问句的示好让我有些反感。
但我控制的很好,微笑着对眼前这个男人道了声没有任何感情的"你好"。
过了良久。
"你果然是和林漫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管是眼睛还是鼻子都顺着她。的确有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听见他说到那个名字,垂在外面的右手不禁握紧,他认识她。
他应该是看到了我握紧即逝的右手,似非似笑地盯着我没有表情的脸庞,接着道:"不过,你毕竟还是女孩子,感觉是不同。"我可以听出他在咬紧"女孩子"。
我见他有接着聊下去的兴致,便插断他:"请问副校长找我有事。"
他轻轻挑了挑眉,仿佛没有预料我会这么打断他,不过转瞬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突然站起身,转椅随着他的动作被推向远处,我见他缓缓向我走来,但我没有因为他的突然接近而后退,因为他认识林漫华!!
直到他离我不值一厘米时,他忽而笑了笑,伸起右手撩了撩我凌乱的前额碎发,朝我轻轻地道:"回去吧。你很有趣。"两句话的间隔很漫长,我有些认为他是故意的。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