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
第二天一早,气温骤降,天空中布满黑压压的云。
远远望去,乌云似从地平线上涌起,以至于白天如黑夜一般。
“这阵势,千军万马呀,”林素颜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安以炫一点头:“比喻挺形象,接下来咱们可能不好过了。”
跑出了砾石遍布的戈壁,又见低矮平缓的草原。
按此计算,距离大湖已经不远。
记忆中,大湖距离蒙古边境仅一百一十公里,现在跑出了戈壁,也就是说一百一十公里以外,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临近十月,草已枯萎。
依喘息可见哈气来看,气温已骤降至零度以下下。
空中的云层很低,应该是饱含着一场暴风雪。
走到一座山脚下,大家决定停下来修整。
这里有一条沿着山体流动的小溪,小溪旁生长着低矮的灌木。
墨含几人快速地搭起帐篷,并把找到的几块矮凳大小的山石搬进帐篷内,同时卸下马鞍,让马也得到放松和休息。
帐篷内,用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的炉灶散发着热量,与帐外阴沉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山石快速地吸收着炉灶的热量,不一会儿就被烤得热乎乎的。
安以炫示意林素颜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的热量透过衣衫,犹如坐在火炕上。
“哎呀,烫屁股呀,”林素颜禁不住爆出粗口:“舒坦。”
好在大家各司其职,没有人过多的在意林素颜说的话,或者听到了,也跟没听见一样。毕竟出行在外,条件艰苦。
安以炫脱下大氅,围到林素颜身上,又脱去林素颜的靴子,想将林素颜的脚丫子凑近炉灶烤火,林素颜使劲儿屈着腿:“墨含做饭呢?!我烤脚丫子算怎么回事?”
“女子怕凉,”安以炫抓着林素颜的脚不放:“烤烤,热乎热乎。”
“哦,不用,”林素颜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脚见不得人:“不行,我也有底线,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尊重。”
安以炫略一沉吟,转了个身,将林素颜的双脚抱在怀里:“也是,我也算是火炉,温暖你一下吧。”
林素颜瞬间满脸通红,这安以炫也太不注意影响了吧。
俗话说秀恩爱,死得快。
林素颜和安以炫有无恩爱暂且不说,最起码安以炫的举动是在向墨含等人说明了,两人之间是有一腿的。
“干嘛?”林素颜往后一使劲儿,几乎从石头上掉落下去。
安以炫一见,皱紧了眉头:“老实点儿,天天就知道自己那点儿小九九。”
“林大人,还是烤烤吧,您重伤初愈,血液循环可能还不好,这样的天气冻伤了,是很难受的,”墨含笑着:“没关系,您尽管烤,不像我们,脚是臭烘烘的。”
林素颜不被别人察觉的用脚“挠”着安以炫:“快放开,你是太子。”
安以炫乐津津地:“别乱动,我首先是男人。”
林素颜无奈地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烤我烤。”
墨含一听,立刻搬了一块小一些的石块放在林素颜的面前,供林素颜“搭”脚。
这时墨冉拎着两只收拾好的兔子走进帐篷:“这儿的野味儿真多,怕林大人吃不习惯,所以打了两只兔子。”
安以炫一听:“看吧,我这个太子现在多么不受人待见,他们张口闭口林大人林大人的的,把我当空气,哎!失落呀。”
墨冉一听,马上施礼:“以炫太子,末将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安以炫摆手,让墨冉等人不必在意:“我都是你们林大人的长工了,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墨雨凑上来:“林大人,昨天听您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具体是什么意思啊?您的新名词太多了,我们一时理解不过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素颜就开始给大家“上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指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人民不会忘记他的功绩。比如说皇上全心全意的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民生,开明治国,大家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这是一位君主对人民最大的贡献,人民就会歌颂他,而这位君主不求回报,也就印证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含义。”
“哦,”墨雨领悟得十分到位:“就是全心付出不求回报呗!”
“是的,”林素颜狡黠地看了一眼安以炫,趁此机会当着墨骑们的面儿做了一下澄清:“以炫太子替我暖脚,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另一种诠释,因为我虽有官名,但也是一个小老百姓,日后以炫太子登基,能想人民之所想,劳人民之所劳,定能成为开明君主的典范。”
“是,以炫太子平易近人,”墨含边烤兔子边搭话儿。
“如果我不做君主,”安以炫稍一停顿:“甘心这辈子给你暖脚呢?”
墨含和墨雨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烤兔子的墨含似乎还被火撩了一下,左右手掂着兔子。
“暖脚和做君主其实并不冲突呀,”墨冉转进帐篷听了一知半解,说出一句满含哲理的话。
大家愉快地笑了,安以炫却开始较真:“如果只甘心暖脚呢?!”
“如果你这辈子不做君主,甘心给我暖脚,”林素颜认真地看着安以炫:“那就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天下最浪漫的事了。”
“最浪漫的事?”墨净和墨渠也凑过来:“一双脚丫子还能摊上浪漫的事儿?!”
“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情故事,”林素颜指着安以炫:“当然,这是打比方啊,就是门第悬殊的两人抛弃门第观念、冲破家族阻力,彼此相爱,相濡以沫的共度一生。”
“能有这样的事儿吗?”墨雨一缩脖:“就好比侍卫爱上公主,早被一刀咔嚓了。”
墨冉点头:“可不?!还不止你被一刀咔嚓了!”
“全家可能都得被咔嚓,”墨雨和墨冉等人都觉得凉意从脚底冒起。
“所以,不如省省力气,”墨含将一些调料撒在兔子身上:“还是好好烤兔子吧!”
“不行,我有点儿奇怪,”墨冉蹲着“走”了几步,到了林素颜和安以炫的身旁:“以炫太子,如果以后您的公主爱上了一名穷侍卫,您会应允吗?!”
安以炫可能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林素颜也很期待安以炫的回复,所以帐篷之内一下子静下来,大家都希望听到安以炫的答案。
安以炫给林素颜套上靴子:“命中注定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可能得偿所愿,也可能贻害终身。”
“切,”林素颜一听将头扭向帐篷门口:“说和没说一样!”
帐篷外,云层压得越来越低,风声越来越尖锐,看来一场暴风雨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