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再过几天，所有的弟子便要正式开始修行了。
石头和众位同门师兄弟每日便是识字，静心，虽说有些烦闷，但也还算是不至于无聊。
今日早课结束了，正午时分，所有的新弟子便去到饭堂去吃饭。
杂役弟子他们此生都可能接触不到任何修真法门，着实是有些悲哀，可是就是一心向道的心让他们在玄天宗坚持了下来，所有就算是他们对玄天宗的付出，玄天宗门人对他们还是礼遇有加，颇为客气。
新加入玄天宗的弟子还没有到吐纳天地灵气的修为，这吃饭那便是理所应当得了。
放课后，同门师兄弟三三两两赶往饭堂，而石头一来不喜欢扎堆，以前的生活让他养成了这个习惯，二来他没有师门，自然也没有师兄弟同伴而行。
今日还是一样的情形，石头独自一人赶往饭堂。
“师兄，您今天吃些什么？”一位颇为憨厚的中年大叔看着石头询问道。
在玄天宗，杂役弟子甚至只是个称谓，‘弟子’两个字他们是万万没有奢求过的，他们将自己的定位更多的在于杂役两个字。
自然他们见到所有的玄天宗弟子不论年纪大小，一律会恭敬的叫一声“师兄”，就像外门弟子见到内门弟子一般。
杂役弟子是玄天宗的最底层。
这一声“师兄”叫的石头是浑身不自在。
“成大叔，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师兄，叫我小名石头就可以了，你再这样那我可就生气了啊！”石头佯怒道。
“嘿嘿，这规矩是不能破的吗。行，以后我就叫你石头了，既然你看得起，那我就放肆了啊！”成大叔脑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起来。
是啊，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在大多数的内门弟子眼中，杂役弟子只不过是下人搬的存在，而他们却是人中龙凤，是人上人。
可是石头他曾经就是最下等的那一类人啊？在人下的时候拿自己当人，在人上的时候把别人当人，这是为什么石头对杂役弟子那么客气的原因，他们也是人啊！
石头端着盛好的饭菜，径直走到饭堂的角落，那是他这几个月来坐的位置，安静异常，他可以不受打扰的静下来吃饭。
饭堂内的菜多是素菜，虽然清淡，石头吃的却很开心，每天能有饱饭吃，石头很满足。
“哎呦，今天人挺多的嘛？喂，今天吃些什么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嘴里叼着根草棒，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后面跟着五六个献殷勤的外门弟子，云空也就是那原本的公子哥李鹤轩一行人招摇过市，晃晃悠悠的走进饭堂，还没看见人，就先听到了他那尖酸刻薄的声音。
石头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李鹤轩的作风，可是两人没有任何瓜果和冲突，倒也说不上厌恶。
径直走到饭菜前，李鹤轩连头也没抬：“今天就吃这些啊？连些油水都没有，想饿死大爷我啊？”
“师兄见谅，这是宗门长老的规定，说师兄们是修真之人虚的吃得清淡些修身养性，所以没有什么荤菜。”成大叔自始至终陪着笑脸，不敢多言，生怕冲撞了这位内门弟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石头那般好相与的。
“整天吃这些素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云空低声叫骂着，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是宗门长老的规定，它只不过是以刚入宗的内门弟子，即使地位颇高却也不敢造次。
云空几个人端着饭菜，又是晃晃悠悠的朝回走找地方坐着吃饭。
漫不经心的样子在石头看来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饭堂内还有一些杂役弟子在收拾碗筷擦桌子抹凳子。
在云空的前方不足三尺处，一位老者擦完一张桌子，步履蹒跚的想转过身擦另一张桌子，看他的背影，恐怕是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老人动作极为缓慢，可是云空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撞了上去，手里的饭菜没端稳掉在地上，连带着身上也被弄脏了。
“你个老东西找死啊？不长眼睛敢往我身上撞？是不是老东西欠收拾了？”饭菜被撞翻，云空被瞬间激怒，脸上凶相毕现，一把揪住老者的衣服将他拎了起来。
老者顿时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不住的求饶：“师兄赎罪，小的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老眼昏花撞到了师兄还望师兄莫要怪罪，小老儿给您赔罪了！”老人十分惊恐，他只不过是一个杂役，怎么惹得起这玄天宗的正门弟子。
“哎呦！师兄？”云空听到老人给自己喊师兄，一下子乐了，手一松将老人放下。
老者的腿此时已经吓得站不住了，双腿打晃，瘫软在地。
云空蹲下身满脸戏谑的表情，横眉微挑，嘴角上扬露出玩味的笑容：“老头，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听听？”头微侧，一只手放在耳边做出仔细聆听的样子。
可怜那老头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浑身颤抖，吓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唯唯诺诺道：“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这一次，云空是彻底听清了。
“他叫我师兄，你们几个听到了吗？这么个老东西竟然叫我师兄？”云空再也忍不住，放肆大笑起来，他后边的跟从也附和着。
“你算什么东西！”
一瞬间，云空刚才的笑脸瞬间又变的凶神恶煞，两只眼睛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老人，那模样就像是要把老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后面跟着的几个外门弟子不断起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浓浓的不屑与嘲讽“这老东西还挺会抬高自己的，我们喊他师兄他都不乐意答应，鼻子里哼一声就算是回应了，你这一个杂役弟子喊他师兄他听着都觉得脏了耳朵。”
几个外门弟子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他们知道云空的性子，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完了。
“既然你都叫我师兄了，那我也不能不答应你说是吧。”云空脸上重又恢复平静，居高临下的看着老者：“那师兄今天也不为难你，这饭菜是你撞到我身上打翻的，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追究了，毕竟我是你的师兄你说对不对啊？师兄是要照顾师弟的”语气平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但是！”话锋一转，云空顿了一下，用脚将地上的饭菜聚拢在一起。
“做错了事情是要受到惩罚的，要不然以后别人得说咱们玄天宗没有规矩，以下犯上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师兄说的对，师兄要如何责罚小老儿不敢有异。”跪坐在地上，，老人不住的给给云空作揖。
“您这是做什么啊？虽说我位分比你高但您毕竟是老人家，您怎么能给我作揖呢？您这不是折杀我吗？”云空连忙止住老人。
“什么责罚不责罚的您也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把这地上的饭菜给吃了，免得有人说您浪费，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那会不好听的，到时候会耽误你在玄天宗的前程，我这是为了你着想，你看我这个提议怎么样？”云空面露微笑，云淡风轻般说出刚才那一番话。
“这！”原本以为事情有所转变，此刻听到云空的话，老人惶恐的看着云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这番话会从一个少年的嘴里说出来。
“怎么的？还要我喂你不成？”云空盯着老人，脸上的表情丝毫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老人不敢言语，他怕下一刻这位玄天宗的内门弟子又会改变主意更加羞辱于他。
老人没有再说话，微微颤抖的手捏起一小撮饭，就要往嘴里送。
“吃啊，快吃啊！你吃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的话我们师兄是内门弟子，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滚出玄天宗。”云空的几个爪牙还在一边起哄。
云空很满意，他喜欢掌控他人的感觉，那会使他有满足感，在他的心里，他就是王者，下人没有资格反抗。
此刻饭堂内没有人敢管这件事，即使有几个跟他一样是内门弟子，却不愿触了眉头。
“够了！”石头拍桌而起，脸上的愤怒让人看着有些可怕。
他原本不想管，觉得云空不会太过分，奚落几句就算了，谁知道他竟然变本加厉，竟然如此羞辱他人。
石头走向老者，想要将他扶起，老人唯唯诺诺，似乎是不敢起身，还是石头拽着才把他拉起来。
老人的样貌石头离近了看才感觉到非常熟悉，似乎是在哪见过似的，可是石头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是跟自己的爷爷一样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所以才觉得亲切吧。
老人颇为狼狈，极度的恐惧让他整个人一直在颤抖。
“老人家您没事把？”石头关心的询问道
“小老儿我没事，谢谢这位师兄了！”说罢那老人就要给石头作揖。
“老人家万万不可！”石头连忙扶起老人，继而冷漠的看着云空
“这不是云冰师弟吗？怎么着生气了啊？我不过是跟老人家闹着玩的，我怎会真的让他将地上的饭菜吃掉！你看你看你怎么急了啊？”云空一改平日里的嚣张语气，熟络的跟石头打招呼，就像是二人感情极为深厚一般。
“这云冰也是玄天宗内门弟子，看那日的情形似乎是宗门内的一位老祖宗看上了他，想要亲自教导，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云空脑子转的飞快。
“既然云冰师弟出面了那我也就不逗留了，师兄先行告辞了！”云空一挥手一行人就要走。
“慢着。”石头突兀的声音响起，声音之中的冷漠，犹如实质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云冰师弟还有何指教？”云空转身，脸上依旧是洋溢的笑容。
“云空，今日的事情孰是孰非你心里有数我就不明说了，要是再有下一次我看见你如此，我定会禀明长老，由他来定夺！”石头一字一顿，没有给云空任何好脸色。
“云冰师弟说的是，既然如此的话，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以后有机会定要跟师弟切磋切磋。”云空听到石头的教训，脸上依旧没有怒色。
可是转过来脸的一瞬间，阴毒之色立马表露无遗。
这二人的梁子今日便算结下了。
云空走后，石头安慰了老人一番，便也回住所去了。
今日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有谁会在意，只有云空从此对石头怀恨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