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碧湉城之前,怀玉忽地滞在半空,道:“既然你是焚天前辈,那当年在你的洞府之中想要夺舍我的是谁?”
“洞府之中夺舍你?还有这等事!”裂焰老龙不由转过头来奇道。
怀玉观焚天神态不似作伪,顿了顿道:“你不是留了一颗藏有你魂晶的命元丹给接受传承之人么?”
裂焰老龙:“命元丹?你是说焚天留了一颗命元丹在其卧房内?”
怀玉:“你不当着二宫主的面承认你就是焚天么。怎么这会儿说起话来反倒像是龙前辈?”
“石贤弟你好生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焚天老祖了?——你,你是说你见到二宫主了?你确定他自称是‘二宫主’而不是‘三宫主’?”裂焰老龙莫名其妙道。
闻此,怀玉不由心生戒备,冷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裂焰之龙迟疑道:“我是谁?我不是裂焰之龙么?”
怀玉:“你确定?”
裂焰之龙:“我……我不是很确定。”
怀玉:“……”
裂焰之龙:“对了,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城外来了?诶?我什么时候也跑城外来了?”
怀玉:“咳咳,呃咳咳……”
“你看你半夜犯梦游症跑出来,着凉了吧。咱们还是快些回落儿脚的客栈吧。”裂焰之龙语毕摸了摸自己的后脑,道:“唉?我怎么知道咱们住在城中的客栈呢?咱们是住在城中的枫林晚客栈的是吧?”
“是是是,咱们快些回去吧。”怀玉语毕丝毫未加停顿,逃也似地自高空直奔城中客栈飞去。
裂焰之龙:“诶,你别那么快啊!我还不知道咱们住的客栈在哪儿呢?”
翌日,午时刚过,城中竟张贴出三圣宫放出的檄文。
怀玉陪柯玉兰上街时无意间扫了一眼檄文,发现上面竟绘着三圣宫二宫主的画像。
细览之下,才晓得原来是三宫主和老宫主下令整个云归星人若是有发现修行走火入魔的二宫主的下落,需及时上报给三圣宫。
怀玉瞅了瞅赏给提供二宫主准确下落者的奖励,不由撇了撇嘴道:“抠门儿!”
“是啊,咱们的石老前辈如今阔气了,看不上这些连玄阶修士都会抢破头的物事了。”柯玉兰语毕转身便往客栈走去。
“嘿嘿,我就随口一说。这便要回去了么?才出来两个时辰呢。”怀玉忙追上柯玉兰道。
柯玉兰:“回去啦!这碧湉城的小姑娘个顶个儿的水灵,溜达得久了,难免某些人心旌摇曳,也就要嫌弃我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妪了。”
怀玉:“……”
来到客栈门口,见裂焰老龙正在街边发怔,怀玉便上前道:“前辈,出了什么事么?”
“哦,你们回来了。老龙我思虑几番,觉得咱们还是现在就动身前往飞云泽比较妥当。”沉思中的裂焰老龙闻言抬起头瞧着怀玉道。
怀玉:“为何作出如此匆忙决定?”
焚天老祖:“俺是怕陶花垣找俺帮他寻找二宫主的下落。若是跟那姓陶的待得久了,俺夺舍裂焰之龙的事儿就会败露。届时那陶花垣难免不会起杀心。”
“你现在,是焚天前辈?”怀玉疑道
焚天老祖:“诶,你这小子。昨夜我在二宫主面前不都说我是焚天了么?”
“那你还在陶花垣面前说自己是龙炣呢。”怀玉没好气道。
焚天老祖:“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那不过是虚与委蛇之计,若真是让那姓陶的晓得我将龙炣夺舍了,还不得灭了我。”
怀玉挑了挑眉道:“果真?”
“切!那还有假!”焚天老祖撇了撇嘴道。
怀玉:“那好吧,姑且信了你。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焚天老祖:“说走就走,夜长了梦多。”
怀玉思忖片刻后,道:“好,那你们在这儿候着,我去叫上石兄!”
两天后,碧湉城西北万里之外,大鱼国与拓跋国交界处的飞云泽东南上空,怀玉四人一路风尘而至。
“前辈啊,你都没来过你说你带的什么路!”柯玉兰冲焚天老祖抱怨道。
“这怪不得我吧,还不是指路的指错了。”焚天老祖丝毫不觉过意不去道。
柯玉兰:“……”
“这便是飞云泽了么,果然当得起云归星第二大泽的称谓。”怀玉一旁打岔道。
柯玉兰白了怀玉一眼,未再言语。
焚天老祖:“是啊。不过看上去极为平静的飞云泽却被冠以云归星‘七大险地’之首。”
“那生灭渊在何处?”石颅土雷对于其他的毫不挂心,直截了当道。
“这飞云泽之中多是荒岛,唯有生灭渊所在化龙岛被取了名字,寓意鱼跃化龙。化龙岛便在这飞云泽的中心地带。”焚天老祖道。
柯玉兰:“化龙,鱼真的能化龙么?”
“鲤鱼化龙想必是空穴来风之说,不可完全视其为无稽之谈。”焚天老祖思忖片刻后道。
怀玉:“想必即便是有,也没那么容易的吧。这世间我这只见过裂焰前辈这一条龙。对了前辈,你知道裂焰前辈是如何降世的么,难道是化龙而来。”
焚天老祖:“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那家伙寿元悠长。据说若是单论年纪,老宫主做其玄孙都还不够格儿。”
“我们还是快些找那化龙岛吧。”石颅急不可耐道。
裂焰之龙:“不用找的,老龙晓得化龙岛的方位。”
“龙前辈你来的真及时。难不成你真是鱼化而来的?回归旧地让你情绪波动,占据了主动地位。”怀玉一旁道。
裂焰老龙闻此颔了颔首,并未觉得怀玉的言辞有何不妥之处。
怀玉瞅向柯玉兰。柯玉兰则咋冲其咧了咧嘴,尔后吐了吐舌头。
“走吧!”裂焰老龙面色沉重,语毕前头带路,疾飞而去。
用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四人眼前现出一座光秃秃的小岛来。小岛方圆不过五六里,其上寸草不生,一片荒凉。
“这便是化龙岛了么,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啊。”石颅语毕就要飘身下去。
“且慢!”裂焰老龙忙阻止道。
“怎么了?”石颅顿住身形,不解道。
裂焰老龙:“化龙岛外围看似寻常,但却遍布杀机。你们可以先用灵识查探一番。”
石颅皱了皱眉,虽不以为意,却也未鲁莽行事。
片刻后,怀玉惊道:“怎么会这样?这些速度比我在祖阶时施展瞬身术速度还快的怪物是什么?”
裂焰老龙:“你再仔细看看。”
怀玉定了定神,放出灵识细细追着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影迹查探。不多时,怀玉再次诧道:“这是,后庭南域的妖兽獠?”
裂焰老龙:“不是,只是跟獠长得极为相似而已。你见过有这种速度的獠?即便见过,你见过这么多的么?”
石颅:“那这是?”
“老龙也不晓得。不过云归星的修士都唤其‘影獠’。这也是因为它们与獠长得相似而已。不过影獠并不是妖兽,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裂焰老龙道。
怀玉:“特殊的存在?”
裂焰老龙:“不错,獠不过是一种妖兽,避免不了要觅食、休憩。而且幼獠乃是孕育自母獠。此影獠则生自这化龙岛外围的泥壤之中。不仅如此,影獠一生下来便开始进行疾速运动,终生不需要觅食、休憩,更不需要交配、产崽。”
柯玉兰:“还有这等怪物。那这影獠不得很快累死。”
“并不会。不过影獠移动的消耗则来自其本身。随着时间的推移,影獠的个头儿会越来越小,直至拳头大小时便自行消亡,重新回到泥壤之中。不过届时会有新的影獠产生,使得这化龙岛外围的影獠保持在一定数目。”裂焰老龙道。
怀玉:“这化龙岛果然不简单啊,单是这泥壤就值得探究一番。”
裂焰老龙:“是啊。不过有人已经探究过了,却一无所获。”
石颅:“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些小杂碎么,待某家杀将过去。”
“不可!”裂焰老龙忙道,“这些影獠若是受到攻击,化龙岛外围的所有影獠都会聚集过来。而且影獠的实力和数目会短时内翻几番。到时候我等应付不了不说,还得在此等候旬月时间,那些影獠的数目才会恢复正常。”
“还有这等事!那我们怎么登岛。”石颅急道。
“只需要撑开领域即可。”裂焰老龙瞧了一眼柯玉兰,继续道:“不过祖阶以下的修士即便是撑开了领域也坚持不了多远。”
“若是撑开领域再施展瞬身术呢?”怀玉关切道。
“那样影獠就会被冲撞,以至于受到攻击。”裂焰老龙。
“这样的话,玉兰怎么过去?”怀玉犯难道。
“妾身便在岛外候着吧。”柯玉兰失落道。
“石老弟你可以用自己的领域将弟妹罩住,不过那样的话灵力的消耗也会翻倍。”裂焰老龙思忖片刻后道,“不晓得能不能撑得住。说也奇怪,上了岛,不但无法御空,就连灵石也无法使用了。”
“灵石都不能用么?”怀玉语毕自储物扳指内取出一块下品灵石,尔后手一扬,将其投进化龙岛。
但见灵石方一来到化龙岛上方,便陡然转向,往下方坠去。只是还未及落地,灵石中的灵气便已涣散殆尽。灵石也随之也化作齑粉,被影獠带起的疾风吹散。
“这化龙岛吸收灵石中灵气的速度可比修士快多了。”裂焰老龙道,“不过却不会抢夺修士的灵力,怪哉!”
石颅不等裂焰老龙说完,撑起本体便首个降到岛上。
裂焰老龙摇了摇头,也随后跟上。
“我还是在飞云泽畔等你们出来吧。”柯玉兰抿了抿嘴道。
“不用,夫君我别的不敢说,灵力可多得是。”怀玉自傲道,语毕将柯玉兰拦腰抱起,化出炽焰领域,往岛上飘降而去。
双脚离地面还有丈许,领域罩上就开始传来“砰砰”不断的撞击之声和影獠的利爪斩在领域罩上发出的铮鸣声。用灵识一探查,怀玉不由皱了皱眉。只因那些影獠触及到可令玉石熔化的炽焰竟未受到丝毫伤害。而且影獠们非但默不作声,更是皆一沾即走,空位瞬息间便被补上。
柯玉兰本能地将头埋进怀玉怀里,并且堵上了双耳。
裂焰老龙回头见怀玉还算气定神闲,便淡然一笑,继续前行。
就这样,四人前进了约莫百丈有余。怀玉眼前的裂焰老龙和石颅兀地消失不见。微怔之后,怀玉往前迈了几步,却见眼前忽地换了景象。原本一马平川的化龙岛此时竟在其中心地带现出一个方圆数十丈、高十余丈的淡绿色穹顶状法阵来。只是,法阵之上灵力波动十分微弱。
怀玉怔了片刻,又往后退了一步。再一看,莫说眼前的法阵,就连刚瞅见的裂焰老龙和石颅皆消失不见。
往前走了一步,见那些影獠不再攻击自己,怀玉便冲裂焰老龙道:“前辈,现在是不是安全了?”
“不,现在更危险了。若是我等在此地停留超过半炷香功夫,那么影獠之王就会前来袭击我等。”裂焰老龙摇了摇头道。
“还有影獠之王?”怀玉诧异道。
裂焰老龙:“不错,每一只影獠之王的实力都仅仅稍弱于你我,大概相当于初入圣阶的样子。而且其数目足有百只之多。更可怕的是,影獠之王会不断得到这岛上泥壤的供给,其实力会越来越强。”
“那我们快继续前进吧。”怀玉怕影獠之王出现,自己照顾不到柯玉兰,忙道。
“可是,前面的路只有一条。”裂焰老龙道。
石颅:“怎么,前路不顺么?”
裂焰之龙:“眼前这法阵,名叫‘须臾千秋’。看到这九阶石阶没。走完这石阶,才能见到阵中的生灭渊。只是,走完这石阶,却会被削去千年寿元。不过一个人一生只会被削去一次。老龙我已经被削去一次了,你二人被去千年寿命也无大碍,只是弟妹……”
“那你怎么不早说!”柯玉兰埋怨道。
“额,此前一直是焚天作主导,但焚天可没来过此地。我刚占据主导,一时间给忘了。”裂焰老龙一脸歉意道。
“那现在怎么办?玉兰若是被削去千年寿元,可就没了。”怀玉道。
“如今要么返回去,要么你依旧抱着弟妹,替其被削去贰佰载寿元,尔后让弟妹在最上面这层石阶上候着。”裂焰老龙沉吟片刻后道,“只是在这岛上,若没有入过法阵却要远离法阵的话,一旦超过三步便会受到这法阵之中上方悬着的千秋石释放出的灵寂暗雷的轰击。”
“被灵寂暗雷轰击会如何?”怀玉忙道。
“会被瞬间吞噬掉周身所有的灵力,并且三个时辰都无法恢复。不过即便是能恢复,这岛上没有散逸的灵力不说,而且灵石无法使用,也等同于不能恢复灵力。”裂焰老龙沉吟片刻后道。
“你还不如说只能快些入法阵,这么啰嗦!”柯玉兰没好气道。
裂焰老龙自知理亏,故而也未回击。
怀玉:“前辈这些都是你总结出来的?”
裂焰老龙:“老龙我何德何能!这些都是牺牲了不少三圣宫的弟子之后,老宫主花盈荒得出的结论。”
“早知如此,我等就先去请教老宫主一番了。”怀玉悔道,“诶,你说老宫主姓花?我知道了,原来花无尘前辈是花盈荒前辈将自己的子嗣过继给了那陶花垣。等到花无尘前辈成年之后,晓得了自己的身世,不愿再做陶家人。但是此事遭到了老宫主的呵斥。花无尘前辈一怒之下远走昊极,并自行更姓为花。想想也是,要我认平辈之人为父,我也一百个不愿意。”
柯玉兰:“……”
“这个,石老弟推得极是。”裂焰老龙心中一阵无语,道:“只是老宫主早已过世了,若不然即便是焚天那厮为主导,也会首先考虑先去拜谒老宫主的。”
“过世了!不对呀!前些天还见到老宫主发布檄文呢。”怀玉不解道。
“这个,时候不早了,我等还是快些入阵吧。”裂焰老龙忙截断话题道。
“好吧,走。”怀玉语毕随裂焰老龙踏进须臾千秋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