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蓬头垢面地走在街上，没人认得我是东方家族的东方云陇，街上的术士们闪躲着我，大概觉得我是个脏兮兮的乞丐。
纵横集市还是像往日一样繁华，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爹爹他们安然无恙。
我走进了一家客栈，想打探打探消息。哪知道一进去，店小二就闪身过来喝到：“臭乞丐也敢来这儿！滚出去！”
我怒气上来，差点拔刀相向。想到自己的目的，只好低眉顺眼地走出去，坐在客栈门口，店小二还有点良心，没再轰赶我，去迎接其他客人了。
我装作是一个穷酸乞丐，蜷缩着身子坐在客栈门口的一脚，仔细听着客栈里人们的说话声音。
这时候，一男一女携手走进了客栈，对我浑没在意，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两人的面目。
竟然是方玉清和九月！
方玉清和九月就坐在了靠门的这一桌，他们说话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我耳朵里面。
“九月，下个月咱们就能成亲啦。”方玉清油腔滑调地说道。
九月低声“嗯”了一声。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九月曾经向我表露心迹的情形恍如隔世。只是，爹爹不是说，九长歌多次想把九月嫁给我吗？怎地忽然要嫁给方玉清了？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十分不安起来。
“九月，到时候，你做了我的妻子，我就封你为族长夫人，怎么样？”
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轰然倒塌。如果，方玉清成为了族长，那么我爹爹......
我猛地站起身来，控制不住地朝方玉清喊道：“姓方的！你把我爹爹怎么了！”
方玉清和九月惊诧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东方云陇！你怎么还活着？”方玉清喊道。
我迅速地朝方玉清射了三把飞刀，方玉清闪身躲开。客栈里的客人纷纷起身让开，乱哄哄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方玉清不甘示弱地朝我射来了飞刀，被我一一打碎。我趁机问呆在一旁的九月：“我爹爹还活着吗？”
九月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竭力忍住忽如其来的眩晕，问道：“秋媛媛呢？”
九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说道：“秋媛媛早就逃走啦！听说已经嫁人了！”
我手中的飞刀一顿，方玉清抓住机会，双手持刀朝我冲过来，直刺向我胸口。我朝一旁闪开，方玉清扑了个空，又朝我转过身来，便在此时，我将一把飞刀扎进了方玉清左眼。
方玉清嚎叫了起来。我木然地看着方玉清，又瞧了一眼呆呆望着我的九月。
她没骗我。我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飞奔了起来，我不能相信。爹爹死了！秋媛媛嫁人了？
我飞速跑着，无意中推搡了很多人。纵横集市行走往来的术士都惊诧地看着我，一个疯术士在街上横冲直撞。
两边的风景忽忽而过。我出来了纵横集市，往族宫那边跑去，但我还稍微残存了一点理智，没从正门进去，绕到了族宫后面，从后边的一个侧门进去。
跑得太快，门卫只看到一个影子，喝了两声。匆忙中我看到侧门上方上写着“方族”。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眼花漏掉了一个“东”字，后来才想起来，方玉清是族长，现在东方家族变成一个莫名其妙的“方族”了。
我麻木地狂奔，难道族中的戚长老，李长老也叛变了吗？他们不是我爹爹提拔起来的吗？
这时候，稍微残存的那点理智拉住了我。我停住了，我还可以相信谁？
我听到有术士过来了，连忙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窥视着来人。
这是一个宫中我不认识的遁身术士，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他拿着一摞书，像是要送到什么地方去。
我闪身出来，一把揪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
我把他拖到树后面，他双手无措地挥舞着，手里的书都掉在了地上。他惊恐地看着我。
“东方启死了吗？”我盯着他问道。我希望九月是在骗我。
他颤抖着点点头。
我胸口又剧痛了一下，就跟当初眼见金陵子掉下时候一样。我强忍着问道：“东方启是怎么死的？”
他指了指我的手，意思是我捂着他嘴叫他没法说话。
我松开了手，哪知一松开，他就尖叫道：“来人啊！来——”
我朝他大腿狠狠扎了一刀，他的喊叫顿时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再叫我就杀了你。”我说道。我不是威胁他。我真的会杀了他。这么个十二三岁的童子术士，太好对付了。我甚至都想好了往哪儿藏他的尸体。
“东方启前辈，”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听说是被李长老、戚长老围攻。就在术士苑那边的空草地上......听说东方启前辈是被引诱到那里的。然后两位长老带领着三百多名遁身术士围攻东方启前辈.....东方启前辈厉害的紧，使出遁身咒术，搞出来一个大结界...也杀了好多术士...前辈抵挡了一天一夜......”
“不可能！”我吼道，“东方启那么厉害！区区两个长老，几百个术士，就能杀了他？”
“这，这，东方启前辈虽然厉害，但是对付他的遁身术士太多了...后来我听说，原来除了遁身术士，还有好几十个摄魂术士围着，东方启前辈抵挡不住，几次都被控制住险些自戕......前辈的结界支撑了好久好久才碎裂...东方启前辈力量不济，然后被戚长老射中了脑袋，刺瞎了眼...后来被乱刀刺死了......。”
“没有一个人出来保护他吗？”我问道。
“我...不晓得”这个童子术士惊诧地看着我说道。也许在猜测我的身份。
“族里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我强忍着悲痛，问道。
“族里抓起来很多人，不肯投降于方族的人都被抓了起来。投降的都没事......”童子术士说道。
“抓起来的人有谁？”我问道。
“我不晓得......”他说道。
“术士苑里有个秋媛媛你晓得吗？她去哪儿了？”我颤声问道。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埋着，我甚至都不敢问。
“我只听说前几天，好像是有位姓秋的姑娘嫁出去了。”
“她嫁给了谁？嫁到了哪里？”我麻木地问道。
“不晓得......”
看来他就知道这么多了。我心中一狠，拿出飞刀迅速割断了他的喉咙。他眼睛有什么东西一闪，熄灭了。
他或许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不能叫他再去告密。
我左右四顾，我知道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池塘。我背负着这具尸体，绕过了几道宫墙，到了那个池塘那边。
这池塘平时就很少有人来，此时四下无人，我在这童子身上绑了一块石头，把他扔了进去。水面上冒了几圈水纹，寂然平静。
我木然地盯着那几圈水纹消失的地方。爹爹就像那几圈水纹一样，荡漾了几圈，就消失不见了。秋媛媛也走了。不过，至少她是安全的...不用跟着我这个亡命之徒。难道我指望着她会跟着我逃亡受累，处处受欺侮吗？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心中这般难过？为什么忍不住流泪？
我想到了她平日里天真无邪的模样。她是最不会背叛我的那个人啊。她那么单纯。难道我爹爹一死，她就立刻判定我是不成了，就马上改嫁走人？秋媛媛会是这种人吗？她难道和九长歌一样见风使舵，立刻把女儿改嫁给了方玉清吗？
我摇摇头。或许呢？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哪件不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就连看着我长大的刘长老，平日装出一副温和慈祥的刘长老，到最后一刻都在骗我。一直把我骗进了令狐家族里面。而我才始知人心不可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