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会儿,老头儿停了下来。“俺家就是这间。”老头儿有些期许地冲我们嘻嘻而笑。
我看了看眼前的灰砖瓦房。这间房子虽然不能和术士苑中的房屋相比,但比起我们路过村庄的那些茅草屋来,却好了许多。又进去了里面,老头儿喊道:“婆娘!快出来!有客官来啦!”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里屋转了出来,手上还沾着些白面,惊奇地看着我们。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说。
老头儿朝我们微微欠了欠身,说道:“见笑了,这是俺那蠢婆娘。这边请,这里还有两间空屋。”
“刚说的不是三间吗?”刘长老皱眉问道。
老头儿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说道:“两件也够住啦。您进来瞧瞧,您三位住大点儿的那间,这两位小公子”,他把他那尖尖的下巴朝向了我们,说道:“住小点儿的那一间,尽够啦。”
我此时对这老头儿的狡猾贪婪,已然无语。金陵子小声念叨着:“连个水当当的姑娘都没有!我都开始想念九月和章语溪了!”
刘长老也颇为无奈。但是大家已经奔驰了一天,旅途劳顿,只盼有个歇脚地。眼见路过这个穷村子,也没见着比这老头儿家更好的房子,想来再去其他家也找不到。
我们跟着老头儿进去瞧了瞧。所谓的两件空屋,确实是一大一小,大的那间有一张大炕,倒是包管能睡下三位长老。房中还有一个炉子,一张小桌子。那间小的就落魄了许多,只有一张旧炕,铺着一张破席子。
刘长老看起来十分过意不去,半心半意地让我和金陵子与方长老、吴长老挤一挤,睡在大的那一间,他自己睡在那个小间里。我和金陵子当然不能答应。百般推辞了一番,终于还是我和金陵子睡在那个小间里面。
“几位客官,您看这样怎么样?大间一晚上十个银法币,小间一晚上五个?”一等我们辞让完了,老头儿就急切地问道。
刘长老不耐烦地掏出了一个金法币,扔给了老头儿,好让他闭上嘴。老头儿慌忙接住了,喜不自胜地搓了搓这枚金法币。好像一辈子没见过金子似的。我见了不禁生厌。
“客官晚上想吃点什么?喝酒吗?”老头儿殷勤地问道。
方长老说道:“拿两坛酒,四只鸡。一桶白米饭。”
老头儿脸上的殷勤表情少了一些,闪过了一丝算计的表情。大概觉得我们吃得太多了。不过他转而捏紧了手中的那个金法币,好像在确认一个金法币(等于一百个银法币)确实是远远超过了吃这一顿饭的价值,于是脸上又换上了更多的殷勤,说道:“一定,一定,保准您几位吃得满意。”
我和金陵子都没带什么行李,住下来之后,和三位长老说了一声,便走到这个村子里,打算四处转转。
刚出了门,一只七彩色的鸽子突然飞了过来。我立刻认出来这是东方家族里专门送信的鸽子。
我从鸽子腿上解下了一卷信纸,展开来看,金陵子凑在我旁边瞧着。
原来是爹爹,他只是短短地问了一句:“走到何处了?”
我回到房里,问老头儿借了一只毛笔,在爹爹寄来的信纸反面写道:“绿萝村,我与金陵子已经和三位长老一起住下。”
金陵子问道:“你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我耸耸肩:“担心我呗。”
我把信纸系在了鸽子腿上。方长老走过来问道:“你爹爹寄来的信?”
我随口答道:“嗯,问我们走到哪儿了。”
方长老点点头,走开了。
七彩鸽子扇了扇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
我和金陵子刚出来了门,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孩子朝我们迎面走过来。见了我们,立刻顿住脚,惊疑不定地问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金陵子一下子活跃起来,抢在我前面说道(其实我哪里想和他争了?):“我们经过这里,正好没地方住,碰见了一位买杨桃的老人家。”说着指了指里面,又说道:“这位老人家是你爹爹吗?他好心让我们住下来啦。”
那女孩点点头,嘲讽地说道:“算是我爹,他敲诈了你们不少钱吧?”
金陵子吃了一惊,哂笑道:“姑娘说笑了。”我也很吃惊,居然出来一位姑娘自曝家丑,骂亲爹?那老头儿是他亲爹吗?
女孩“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明儿最好赶紧走吧。不然我爹还会让你们掏更多钱的。”
正说话间,那老头儿可能是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走了出来,见了这女孩儿便开口骂道:“小贱人跑哪儿去了?叫你出去买点儿盐,你就逛到这会儿哟!当初养了你是为了啥?胆子肥了是不是?”
女孩儿不答,怒视着那老头儿。
老头儿见状更加生气,拿起了立在门口的扁担,就要气咻咻过来打。里头的那个妇人听见了,忙忙地奔了出来,见了这情景,也猜到了一二,扯住了那老头儿的扁担,喊道:“你何苦打这孩儿?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待会儿大家和和气气的吃个饭吧!”
老头儿一把把那妇人推倒在地上,说道:“还不是你这个贱人带着这小****嫁了过来?赔钱货!”说着拿起了扁担就要敲那妇人。
女孩儿一下子急了,过去想护着她妈妈。金陵子快步走过去,把那老头儿的扁担夺下来,说道:“做甚么!何苦这样!”
老头儿那之前的殷勤表情全不见了,他十分嫉恨地瞪着金陵子,好像恨不得把金陵子也毒打一顿。金陵子坦然地俯视着这老头儿,直到那老头儿退缩了,他朝女孩儿喊道:“叫你买的盐呢?”
那女孩儿从怀里揣出了一包盐,扔在了地上,转身便走开了。
那老头儿被这一举动气疯了,他疯狂地抓住了扁担,朝女孩背后扔了过来。我赶忙伸手抓住了这扔过来的扁担。
老头儿还想发作,被他推倒在地的妇人站了起来,忙忙地捡起那包盐,求恳地说道:“别跟小孩子较真啦,她就是闹闹脾气!”
老头儿终于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里。那妇人充满歉意地朝我们笑笑,跟着进去了。
“这家人真奇怪。”金陵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