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酥酪银耳水果羹的方子是月娘送进来的,刺萍仔仔细细检查了,还让莫子骞瞧了,确认是没有问题的,才尝试着让阿莲做做看。
素年这段时间进食情况很不好,跟眉烟那个时候天差地别,只要看到稍微油腻一些的都会犯恶心,什么都吃不下,为此刺萍无比着急,小姐看着比没怀身子的时候似乎更清减了,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多吃点东西呢?
月娘提供的这个方子倒是不错,素年尝了觉得甚是清爽,果味淡淡的酸甜味让她之后也能稍微有些胃口。
月娘说,萧戈的娘亲眉若南当初怀萧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甚至比素年还严重,整日整日什么都吃不下,闻到一点食物的味道都吐得不行,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下酸水为止,这道甜点就是那个时候她自己想出来的。
素年将一小盅水果羹吃了大半才放下勺子,如今每日都会吐上几次,胃里经常是空的,这会儿有点东西了,感觉舒服了许多。
“还是让她进来吧。”素年觉得自己能稍微明白一点月娘的感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还没生呢,萧戈那儿已经没事会跟自己展望一下了。
说是若生下来是个男孩子,就让他读书,也不指望他读出个什么名堂,只要堂堂正正的就行;若是个女孩子,必然要为她精心挑选一桩亲事,家里不能有太多繁琐的事情,门户也不能差得太大,夫君必然要对她疼爱有加,否则,萧戈是不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素年只记得当时自己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木着一张脸,这孩子还要好几个月才能生出来呢,这都考虑到长大成人的事情了?
可萧戈说得是一本正经,恨不得从现在开始就给自己的孩子打算着,张罗着,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是无私的,是惊人的。
而月娘,她就好像是萧戈的娘亲一样,虽然萧戈并不是她所生,但月娘真的是在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希望萧戈永远都能拥有最好的,才会对自己不满意吧。
刺萍尽管不同意,但既然是小姐希望的,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往院门那里走。
素年叹了口气,转脸去问待在她身旁的绿荷,“我是不是太圣母了?”
绿荷眨了两下眼睛,并没能理解圣母是什么意思,但她大概知道素年问的是什么,绿荷轻轻摇了摇头,“绿荷小时候总听娘说,若是能宽恕的话,就尽量宽恕别人,绿荷和哥哥能跟着小姐,是我们的福气。”
真是个好姑娘,素年扯了扯嘴角,她哪儿有这么大的胸襟,只是,不想看见萧戈暗自为难的神情而已。
萧戈是知道月娘的举动的,知道月娘求到自己跟前,知道她徘徊在素年院门口,萧戈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小的时候,月娘为了他,没少遭到白语蓉的暗算,萧戈的父亲也不常在家,就算在,他也不怎么会去管后宅的事情,白语蓉又惯会做表面功夫,月娘只能忍着。
可月娘从来没有退缩过,将小小的他护在身后,其实他没有弱小到那个程度,只是月娘却不管,拼尽自己所有的能力要去保护萧戈。
那个时候,萧戈就在心里跟他自己许过承诺,他以后定然不会怠慢了月娘,一定会好好地为她养老送终。
但是,月娘却给他的妻子下了药,这在萧戈看来,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很矛盾,一面瞧见月娘这么卑微的样子心里难受,一面又不敢让素年接近她。
素年原本就很敏感,自从怀孕了以后,更加的敏感,萧戈的挣扎她完全感受到了,所以就这样吧。
月娘低着头,跟着黑着脸的刺萍走到屋子的门口,然后站着不动了,她跪下来给素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就在屋外候着。
刺萍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些,她还真怕月娘到素年的身边伺候,那她的神经肯定会崩断的。
素年的吃食,贴身的伺候,月娘一点都没有碰,她只远远的隔着一定的距离,时而温言地提两句建议,时而又提供几个方子。
“少奶奶若是吃不下,就先别逼着自己吃,能吃多少吃多少,等过会儿饿了再吃些。”
“这些食物的味道不能太重了,尽量清淡些。”
“等会儿,少奶奶,您吃了太多甜瓜了,这是凉性的,可不能吃多了。”
……
月娘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奈何素年的行为处处都露着不合适,她虽然是大夫,但怀孕这种事情,她还真很少接触,哪些该注意,哪些不能做,她一点都不知道,当初眉烟怀了孩子来跟她寻求建议的时候,素年可是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啥都没说出来的。
刺萍一开始还有些看月娘不对眼,慢慢的,她觉得月娘说的都不错,小姐这哪儿像怀了身子的人?除了每日胃口不好,不大吃得下东西,然后吐几次,嗜睡些,其余完全都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一点都没有自觉,平日里该怎么做还这么做,刺萍和阿莲跟前跟后地说过几次,一点用都没有。
但月娘就不一样,素年跟她们这些贴心的小丫头,可以胡搅蛮缠,可若是面对月娘这样的,就有些不太好意思拉下脸,反而乖了许多,月娘说什么,她还是能照做的。
刺萍的脸色越发和缓了,能有个人管管素年,她还是很欣慰的。
月娘便每天都会出现在院子里,萧戈知道以后,静静地抱着素年坐了好久,久到素年都已经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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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夫人那里,总算憋不住了,将素年和萧戈都叫过去,萧老夫人先是随意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才切入正题。
“你媳妇怀了身子,可是处处要小心,她还要操持府里的杂事,辛苦得很,我寻思着,再给她找个人帮帮手。”
素年眼睛一亮:“娘,这件事素年已经处理了,我请了月姨来帮我,月姨之前也理着萧家,很是熟悉呢。”
萧老夫人面色一暗,月娘?“我怎么听闻月娘最近身子不适,一直在休养着?”
“月娘之前却是有些不妥,但如今已经大好,不碍事的。”素年笑眯眯的回答。
萧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先不管这些了,“如此也好,不过,你身子日益沉了,也不能太过劳累,萧戈小子总要人服侍吧,我看,赶紧抬个人是要紧的。”
素年就猜着是这事儿,她还想着怎么半天没有动静了呢,古代的妻子怀了孕,似乎就必须要给丈夫找个小老婆,素年完全不能理解。
一年不嘿咻会死啊!女人辛辛苦苦难受着,忍受着身体里内脏变型的苦痛,怀胎生子,特别是在古代,没有医疗的保证,生孩子死亡率极高的时候,男的特么不嘿咻会死是不是?
素年闭着嘴不接萧老夫人的话,先不说萧戈也不愿意,就是他愿意,自己也不会愿意的。
“这事儿我自有安排。”萧戈酷酷地放下一句,也不开口了。
素年捧着茶盏开始数茶叶,宅斗不是她的强项,她木有发言权。
慈安堂里寂静一片,萧老夫人面对装死的素年,和冷着脸的萧戈,哪一个她都觉得头疼。
本来想的不是这样的啊,沈素年就算离经叛道了些,总要说说场面话吧,那就可以顺水推舟了;萧戈这段日子肯定没往房里收人,素年又长得娇娇媚媚,萧戈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能忍得住?
自己这是在帮他说话!他怎么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萧老夫人继续深呼吸,然后将眼光转向还在数茶叶的素年:“素年丫头,你倒是说句话,你现在身子不便,如何能伺候夫君?还是抬个人妥帖些。”
被点了名,素年只好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粉青釉雕花的茶盏放下,抬头怯怯地看向萧戈:“素年,都听夫君的。”
……“这怎么行!哪儿有让男子管后宅之事的,你给萧戈纳了妾,他还能反对不成?”萧老夫人一拍桌子,疾言厉色起来,这个沈素年惯会仗着萧戈对她宠溺装疯卖傻,她这么说,就是不想纳妾而已。
“嗯,我会反对的。”萧戈不紧不慢地跟在萧老夫人之后接了一句,萧老夫人的气焰顿时又弱了下来。
“这……这怎么要反对呢?素年如今的状态,你再留在她房里就不合适了,自然要让别人来伺候。”
“不需要。”
萧老夫人不断地深呼吸,素年低眉顺眼地在下面看着,发现似乎她的鼻孔都变大了许多。
这个萧老夫人,从来没有安安生生过,总想着给萧戈添些麻烦,可问题是,她压根影响不到萧戈,却还每次都跃跃欲试的样子,真是个楷模。
“不行,这不行的,哪儿有妻子怀孕了还留在她的屋里,会……会被人笑话的,而且,萧家子嗣单薄,实在应该多些人为萧家开枝散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