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棋打理金玉铺,两人实知是张重明无可奈何给吴氏一个面子,金玉铺是绝不可能被一个外姓人掌握。从前吴振棋对金玉铺惟命是从,可现在的他一意孤行,张谢安担心说:“我们也要做好万全之策,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也好随机应变。即使他做的再好,我们也不能把关乎金玉铺重要之事交给他一人去做。”
张谢君笑道:“放心,我已经想好了。”
临近正午,金玉铺外挂出一个牌子,旧款金器玉饰低价出售。这引来不少平日犹豫不决的人,金玉铺的生意也因此火热不少,同时还带动新款金器的出售,吴振棋的计划看起来似乎可行。可好时候没坚持多久,另一波人气势汹汹闯入金玉铺,他们个个锦衣玉带,却目带盛怒。店里的伙计认出这些都是老客户,忙笑盈盈迎接上来。
“这款金器昨天才买到手,怎么今天就降价?”来人开口质问,一个个掏出自己前几天才买的金器。
伙计为难地抓抓脑袋,哈哈腰跑去找吴振棋。
吴振棋闻讯赶来,心里纳闷,买走金器的大多是富贵人家,怎的还为了这些差价亲自前来。那些人就站在门口,吓走了不少想要买金玉的客人,吴振棋上前彬彬拱了拱手。领头的紫衣微胖男子直接道:“要么退货,要么退差价!怎么连个通知也没有,亏我们还在这儿买了好几年的金器,也不知被坑了多少!”
吴振棋含笑解释:“话可不能这样说,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价格也是随着市场上下流动……”
紫衣男子截然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你有多少歪理,再怎么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老客户,居然骗到我们头上!以前金玉铺有活动都会事先通知让咱们做好准备想要选择,你算哪根葱,你一来二话不说就降价,置我们于何地?快把张谢君叫出来!”
吴振棋挺起胸膛说:“金玉铺调价全由我负责决定,这件事我跟你们商量。”
“你?”男子上下瞟了瞟,拒绝道,“不成!我们不要跟你商量!你做出这样的计划压根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生意做的太不公平,还能谈的公平?”
“就是!金玉铺在杭州郡开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么相信张老爷,这次居然耍我们!”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人傻钱多,今天不亲自问个清楚,你们金玉铺就等着倒闭吧!”
众人七嘴八舌,愤怒不已。吴振棋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乱了阵脚。这时,张谢君和张谢安从里室出来,紫衣男子大声道:“张大公子、张二公子,你们给我们一个说法,怎么我们前几天买的时候没告诉我们很快就会降价,你们不是和我们说的好好的,老客户有活动必定事先通知,一定优惠,可今天突如其来搞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做生意要诚信,这样闹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张谢君歉笑着:“这是我们的失误,我先向大家道歉。”他弯腰向众人行礼,继而说,“经过我跟谢安的商量,我们给出两个方案。第一,本月出售的同款金器玉石可随我退差价。第二,如果有看上的新品,可给予部分优惠。还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金玉铺,今后我们对内部会加强严厉管制。”
有张谢君这个态度,众人气消一半。紫衣男子狠狠瞪了眼吴振棋,对张谢君说:“这小子还嫩,不及你们两兄弟周道!”
张谢君不语,礼貌微笑,带着众人入到内室统计。憋屈一上午的张谢安佯装无奈地拍拍吴振棋的肩:“振棋,看来你并不适合打理金玉铺,我看你还是跟吴夫人说一声,干别的事吧。”
满脸黑色的吴振棋勉强勾了勾笑,道:“我的确不如你们老练,后面我会更加努力。我做这些,都是为了金玉铺,没想到却弄巧成拙,我会吸取教训。”
张谢安轻呵一声:“两三人管理金玉铺,最重要的是团结一心,而你固执己见,我们是万万不敢用你了。”
吴振棋微微扬起下巴,问:“是你,还是你们?”
今天本就对吴振棋心怀不满,张谢安拉下脸:“吴振棋,你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苦恼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自我懂事起就一直挂心金玉铺,跟着两个老爷东南西北到处奔跑。而你,玩世不恭,每天跟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竟还得取得王若潇这样知书达理的好妻子,全家人又这么护着你,这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犯了跟我一样的错误,大家大概都不会责怪你吧。”
张谢安愣了一瞬,皱起眉:“你跟着我爹东跑西奔又怎样?你学到的根本不适用在金玉铺上。我花天酒地又如何?我得到的是各家一本生意经。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有人来退差价吗?那些人手上的钱虽然多,但却是极好面子。从前我们把他们捧得高,今日你一声不吭就降价,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他们,他们会认为自己不被重视,会认为被欺骗!所以像你今天的错误,我永远不会犯!另外,请你说话注意些。”
吴振棋望着他突然哈哈大笑,搂住他的肩:“谢安何必这么生气。你我和大哥都是兄弟,谁都没有存坏心。这次的确是我鲁莽,以后还望你们多多指点。这一次我已知错,为表达歉意,晚些我请你们喝酒。”
张谢安不紧不慢地移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方才我说话也多有冲动,全是急的。不过我也是真心奉劝你,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或者跟以前一样在我爹和伯父身边再多学些做生意的道理。”
对于吴振棋,虽从小也生在张家,但张谢安对他的情义并不深厚。原因大抵便是吴振棋常跟着张重明和张重亭外出,兄弟之间的交流极少,感情也便极淡。原本张谢安对吴振棋毫无顾及和不满,但自吴氏提出让他着手金玉铺和吴振棋要求降价,这之间的事情就不是从前那么单纯了。
但凡有点责任心的男人都不会让别人插手自己的事业,何况是家族事业。张谢君如是,张谢安如是,张重明和张重亭亦如是。若是历练,自是可以,但吴氏的心思谁也说不准,多留一个心眼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