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霜的那一笑一摇头,张谢安理解为王若潇也并不接受赵静霜对她的劝说。对此,张谢安苦恼至极,更是后悔不已。
一整日几乎是不停不歇,到了第二站几人的双脚已经发麻。客栈伙计招呼着把马车牵到后院,前面不少处突然传来骚动,街上的人忽然扭转方向往回跑。几人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横冲直撞的人流冲散,前方传来一声嘶马鸣,一匹黑棕色的大马疯跑而来,撞翻一路的摊子。人群尖叫着往四处逃窜,王若潇被人流撞得分不清方向,也想跟着他们跑。发疯的马速度极快,有人跌倒,有人被马蹄踩伤,大街上的尖叫声哀嚎声足以叫人心慌发麻。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王若潇想起王若汀死的时候,在马场,也是被失控的马儿踩死的!
“小心!”突然一声,腰间一紧撞到一方结实的胸膛,耳边换来呼呼的风声,身体快速转了个圈。再听一声闷呵,深重的身子抱着她摔在地上。疯马疾奔而去,周围躲过一劫的人皆惊魂未定,王若潇吓得一动不动,直到沉重的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这才反应过来。
张谢安抱着他,五官痛苦地挤在一起,身体似乎已经不能动弹。
“你……你怎么样了?”王若潇的心揪在一起,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越来越不安心。
“腰背疼得厉害,怕是……怕是伤了。”张谢安放开她,撑着地努力坐着,疼得咬牙切齿。
赵静霜和云溪从人群里找到两人,方才看到张谢安救王若潇那一幕,再看他表情痛苦,赵静霜担心说:“可能是被马撞到腰背,疯马力道大,怕伤的不止皮肉,我记得来时路上,这附近不远有家医馆。”
闻此,王若潇马上去搀张谢安。可张谢安身高体重,哪里是几个女子能抬得动的。无法,王若潇只好先让客栈的人将张谢安抬到客房,而后让云溪去请大夫。
因为疯马一事,医馆里挤满了人,直到稍稍空些,大夫才抱着药箱匆匆赶来。查看过伤口包扎之后,大夫嘱咐静养。疯马力大,不仅伤了皮肉,骨头也错了位,期间最好连走动也不要。
送走大夫后,面对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张谢安,王若潇的心情比之前更加低落,而这种低落又不同于先前,仿佛自己比他更难受。
“还痛不痛?”到他身边,她看见他脸色泛白,内心越加揪了几分。
张谢安右手扶腰,叹气地摇摇头。
“那……你饿不饿,想吃什么?”王若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怎么关心,心里充满了内疚。可他还是摇摇头。
王若潇低下头越发难过,昨夜之事通通抛到脑后,不由黯然伤神。腰酸背痛的张谢安抬眼看见王若潇哀神忧伤的样子,心道是方才自己的态度影响了她,马上安慰:“我真的不痛,也不饿。就是有点累,不想说话,想睡觉。”
王若潇抿抿笑:“那你安心睡。”
张谢安点点头,闭上眼睛,听到没有动静,又睁开。看见床边的人还在,问道:“你不走?”
“你要我去哪儿?”本还一脸歉意的王若潇忽然又板起脸,好声没好气地说,“昨天晚上你骗我耍我,今天扯平了。你这副样子,恐怕明后天是赶不了路了。反正我们是提前出发,我们暂且在这个镇子小住几日,等你好了再走。”
张谢安寻思着:“提前出发本是想让你出门游玩,这下可是耽误了。”
王若潇说:“我不喜欢走太久的路,也不太喜欢凑热闹,看看沿路跟杭州郡不一样的风景已经很开心了。倒是你,要是没养好,以后有了旧痨可不得了。”
张谢安问:“这倒是你头一次这般担心我,是因为我帮你挡了那匹疯马?”
略微顿了一顿,她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是我。”
房里响起敲门声,云溪在外面喊:“小姐,二少爷的药来了。”说着,推门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去送大夫的赵静霜。
赵静霜整理好大夫留下的外敷药,放在一个小篮子里摆在榻头的矮桌上:“张公子背上的药两个时辰换一次,明天开始一日换一次。若潇,等会儿记得要换。”
王若潇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吹凉,送到张谢安嘴边。云溪说:“小姐,我已经让小二先准备热水,换药的时候顺便给二少爷擦擦身子,好让伤口干净舒服些,睡得也安稳。”
舀着勺子的手一顿,接着又舀一勺送去,却发现喝药的人嘴角略略上弯,似是忍着笑。王若潇怒眼一瞪,忍笑的人马上张口喝药。虽然王若潇此时表现地若无其事,但心中早已翻山倒海。张谢安为她受伤,她照顾他是理所应当,可见着他那一笑,怎么就觉得味道全变了,似乎有一种小人得志之感。
王若潇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让张谢安带上几个小厮,当初怕人多影响出游心情,现在看来完完全全地不妥!客栈伙计干的是粗活,下手重。随行的车夫最擅赶马,若唤他来给张谢安擦身换药,恐怕就把身娇肉贵的张谢安当做厚皮大马般伺候了!不妥不妥,这更更不妥了!
恼心恼到小二搬来热水,这一遭是跑不过了。王若潇深深换了口气,定了心,拍拍他的肩膀,说:“趴好,擦身换药了。”
睡意朦胧的张谢安迷糊中解开衣带,在王若潇的助理下慢悠悠地翻过身去,趴在床上。王若潇小心翼翼扯下他的衣衫,一圈圈解开腰腹上的绑带,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淤血黏在绑带上,稍一用力就扯动伤口。看着张谢安紧皱的眉,王若潇紧张地直冒大汗,没勇气再动那绑带一分。
后背上清晰的痛感让张谢安完全清醒,这时候反是他出言鼓励:“速度快一点,扯得越慢越难受。”
王若潇咬着牙,还是下不去手:“可若扯疼伤口怎么办,若是更严重了怎……啊!”话还没说完,张谢安大手往背后一撩,瞬间扯下绑带,伤口略微撕裂,缓缓流出血脓。此时,张谢安疼地腰板发直,手里的绑带也揪成乱七八糟的一团,额头抵着枕头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