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丫鬟从对面过来,跟王若潇说:“四小姐,大少爷请你到墨坊一聚。”
王若潇头也不抬:“不去。”
丫鬟跟云溪对视一眼,云溪默默摇头,表示不要打扰王若潇。丫鬟只好返回墨坊。
又过了一会儿,绣坊里来了人。王高远从帘子外进来,叹息说:“四妹的性子越发倔了,请都请不来,还是要我这个大哥亲自到这绣坊。”
王若潇往他身后瞧了瞧,并未有第二人,这才缓缓开笑说:“大哥哪里话,我正绣在兴头上,就像大哥作诗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是一个道理。”
王高远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丝边卷轴:“我刚得了一副《清河长街冬雪》图,念着你以前说起,便想让你看一看的。”
闻此,王若潇放下手中的绣活上前看图。将卷轴打开,果然跟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王若潇万分欣喜,拿着图打算仔细观赏,又想到王高远还等着,只好先将图还给他。
王高远告诉她:“这图并不是真的,而是仿的。”
微微惊讶了下,王若潇依旧称赞道:“能仿得如此精湛,仿画之人本身必定画工精妙。”
王高远卷好画,将它放在桌上,嘱咐说:“你若能猜出这仿画之人是谁,我便将此画赠予你!”
赵静霜在一旁开口说:“还能是谁,一定是高远大哥的好朋友张公子画的吧?”
王若潇虽面含微笑,但眉间已有了一丝不耐。
而王高远洋洋得意地摇摇头:“再猜,此人在苏杭一带颇有名气。当年一副《瑞雪兆丰年》还送进了皇宫。”
王若潇灵光一闪,略有激动道:“莫不是淮南画师陈素京所仿?”
王高远郑重点点头,将画卷交到王若潇手上。王若潇满怀惊喜,笑不拢嘴:“虽不是真正的《清河长街冬雪》,但陈画师所做的也极难得珍贵!”她顿了顿,奇怪问,“此画如此珍贵,大哥又是喜爱诗词歌画之人,为何自己不藏着?”
王高远笑道:“我嘛,自然有我想求的。这画虽然珍贵,可哪里比得上妹妹眉开眼笑。这几日我晓得你不开心什么,之前你可能还怪我开你玩笑,现在可知道我对你关怀备至了吧?”
王若潇抱着画红光满面,又想道歉又想感谢。王高远摆摆手,走下绣坊:“若铃还吵着给她的小屏风上画画写字,我得先过去了,告辞!”
王高远三步并两,消失在绿叶花丛中。
王若潇抱着画回到绣架前,赵静霜低落说:“我不懂什么画师什么好画,可是听起来这幅画真的很珍贵。看来之前是错怪高远大哥了,还以为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你现在的感受呢。高远大哥对妹妹可真好,又是送画又是做屏风的,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就好了。”
放好画,王若潇把凳子移到她身边,挽着手臂笑:“你住在我们家,你就跟亲姐妹一样。大哥难道对你不好吗,上一次他可送了你一副双面苏绣,还是苏州最有名的锦绣坊出来的,专门供绣给皇室。我求了他好几天也想要一副,可到现在他都还没给我呢!”
赵静霜眼神一亮,轻声悄悄地:“说到刺绣,我还有一件衣服没绣完。改日等我绣好了,你帮我看看绣得跟绣娘差多少,穿不穿得出去。”
王若潇掩嘴偷笑,也说:“真巧,我正在绣一条襦裙,到时候你可也要给我评一评,要是穿出去被人看出来绣技差我便只在叶兰阁穿了。”
两人会意而笑,约定各自将衣裳和裙子绣好,再拿出来互相评赏。
王若潇打算在裙子上绣黄莺春柳叶,黄莺用了绯霞金线,让黄莺的羽毛更加漂亮光滑。可是之前准备的金线不够用,于是让云溪到库房再去要两卷。
不多久,云溪空手而回,告诉王若潇:“四小姐,库房的人收到二夫人的命令,绯霞金线都要留给二小姐绣嫁衣和嫁鞋。”
王若潇苦恼想了想,起身:“那你随我到外面去走一趟吧。”
北街的丝线坊是全城储备丝线最多也最丰富的地方。王若潇从西后门备好马车出发,炎热的天气让人心情烦闷,好不容易到了北街,还没到目的地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云溪从外面钻进来,热得满头是汗,轻声说:“四小姐,前面有一辆马车挡了去路,看起来……好像是咱们宅里的。”
王若潇撩开车帘。因为天气热,所以车夫走了有房屋遮阳的北街小道。小道前面停了一辆宝蓝色华盖马车,跟王若潇坐得这辆差不多,看起来的确很像是王宅的。王若潇从马车上下来,这里离丝线坊不远,便打算不行而至。
北街主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但里面的小道则安静阴凉。静悄悄走了一段路,王若潇看见前方岔路口走过一男一女,那个女子的背影看起来很像自己的大姐王若淑。
会不会是看错了呢?
王若潇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却在一旁的巷子里发现了云珠。
云珠是王若淑的随身丫鬟,王若潇开始肯定自己方才没有看错!
面对王若潇,云珠额冒大汗,被天气热得绯红的脸颊此时烧到了耳根,低着头肢体僵硬向王若潇请安。
望着王若淑消失的箱子,王若潇想追上去,但又想到王若淑是家中长女,更是未出阁的女儿,如果她冒然找到王若淑,怕只会让王若淑难堪,甚至像王若清当初跪在正堂之时陆氏说的那样,给家里蒙羞!
刚踏出的脚步猛地顿住,云珠抖抖索索拦在她面前,小声求着:“四小姐千万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大小姐她……她跟长平侯可能就完了!”
长平侯?官家子弟?
王若潇惊讶不已,原来王若淑的心上人是长平侯,难怪陆氏说要给她选婿的时候她一脸愁容十分不悦。长平侯的身份不同于平常百姓,选妻纳妾大多都关乎国家利益,也难怪王若淑从未提起此事。
她恍然大悟,这样大的事,她自然不会乱说。
可是……自王若淑亲母去世后一直都徐氏照顾,徐氏不该不理会她的终身大事,可却从来没有急着要给她选婿呀。
王若潇问云珠:“我娘知道吗?”
云珠:“大夫人知道的。”
确定了内心的猜测,王若潇松了一口气。既然徐氏知道,那么王若淑和长平侯的事自然有他们合适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