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正在缓缓地接近那堆破烂的遗址。
凌晨三点整,熔炉称之为“光盾”的保护层闪了闪,像泡沫一样破灭了。
螳螂型的机器人从身体中发射出铁索,率先爬上城墙,从里面打开城门。一扇巨大的橡木门被放了下来,变成一座桥横跨在鸿沟之上。
行动出人意料地平静。熔炉坐镇后方,号令着率先从正门进入的三支队伍。警方的机器人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强大的共振冲击着城墙,有些城楼由于无法承受而崩塌。之所以要这样谨慎,这样全民皆兵,是因为熔炉亲眼见识过凯斯迪的威力:几百年前瞬间击溃警署庞大的维和部队,在这苍茫宇宙间,熔炉相信无人能出其右。
正因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危险的巫师身上,却无暇顾及他的来意。
三百年,岁月的磨砺可以改变一切。
毫无预警地,城中某个角落传来巨大的轰鸣。人们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头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于是抬头,看见了许多人一生中所能见到的最恐怖的景象。
比黑夜更加黑暗的巨大阴影在天空中俯视着他们。没有人能估算它到底有多大,因为它似乎占满了整个天空;没有人能看见它的眼睛,心里却清楚它正在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被恐惧攫住,他们明白,刑侦司很可能将在须臾之间覆灭于此。
片刻的对峙之后,暗影长叹一声,消散了。
月光重新洒在大地上,熔炉率先从恐惧之中挣脱出来,对他的部下吼道:“这是障眼法。我们继续。”
几个小队的警察带着机器人展开地毯式搜索,很快查遍了小城东部的每一个角落,这些警察都是忠于和平的勇士,他们敢于直面目前已知最为危险的存在。他们的勇气令人佩服。他们的信仰值得被传颂。他们的生命将在此终结。
当所有的角落都被安放了守卫之后,箭头便指向了古城的中心——曾经的神殿,门前的雕像已经破败不堪,阶梯也早已没了应有的形状,但仍有一丝古韵似乎穿过千年的岁月流淌出来,让人仿佛能看见这座神殿彼时的堂皇。
机器人撞开紧锁的大门,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员立刻冲了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乍一看还以为空空如也,但他们立刻就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老人瘫坐在地上,他的左手漆黑有如焦炭,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空试管。这老人身上有种力量慑住了他们,令他们动弹不得,而恰恰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他们送了命。
倒在地上的大门突然燃起绿色的火焰,吞噬了冲进来的警察,周围的重型机器人被强大的磁场控制,变成一堆废铁。少数几个活着的警察大声叫喊起来,用手中的武器疯狂地射击,转眼间就把凯斯迪打成了筛子,却不见他有丝毫将要死去的迹象。也许,他早就不能算是一个活人了。
城中的有生力量在飞快地撤离,数量众多的螳螂机器人组成包围圈向城中收缩,直升机投下的强光照在那个曾是凯斯迪的生物身上。
他蹒跚地走出神殿,半张脸已经被子弹撕裂了,一张可怖的面皮下血肉模糊。焦黑的手抓着干枯的银发,仅剩的一只眼睛变成血红。凯斯迪仰天长啸,地面骤然开始塌陷,墨绿色的火从地表的裂缝喷薄而出。
熔炉在看着。他明白目的已经达成了,如今的凯斯迪已经步入地狱之门。
他开启扬声器,嗡嗡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
“杀。”
他的身后窜出无数条光束,它们在天空中留下道道抛物线之后精准地砸向同一点,在惊雷般的响声中绽放出这黑夜里最绚丽的焰火。火光穿过破碎的光盾映在刑侦司长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熔炉的眼睛变成了如同血巫师一样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