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看,我这大老远来的,您就帮我问一声怎么样?”大冠陪着笑说道。
“叫你走就走,废什么话?”
旁边一只公鸡插话说:
“昨天听里面胖老五说,今年天儿热的早,桃子早熟,第一波就快该采摘了,好像上次招的上工不够。”
“哦……,行,那你等着,我给你问问去。”
这把门公鸡转身进了凉亭,弯腰低首地跟里面说着什么,那老鸡婆眼都没睁,只略略抬了抬右翅。
把门公鸡急忙躬身退出,转身冲大冠扬了扬翅膀,喊道:
“嗨,进去吧,麻婆要问你话。”
大冠抬脚穿过打开的篱笆门儿,迈步进了凉亭。
凉亭不大,周边用碗口粗的青竹撑着,亭中一个圆形石几,几旁一张竹编躺椅,上面半坐半躺着一只年迈的老鸡婆。
老鸡婆是一只麻鸡,头颈、前胸羽色偏黄,躯干中部渐变灰色,到了尾巴处却一片乌黑,背羽则点缀着无数芝麻样的斑点。由于年纪的关系,鸡冠已明显软榻,颈部赘肉低垂,浑身的羽毛灰蒙暗淡。
大冠进来时,老鸡婆依然闭目养神,待得大冠立定,老鸡婆慢慢睁开了眼睛。大冠立刻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眼神扑面而来,他知道这绝不是一双昏花老眼。
这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大冠,大冠只是恭谨地站着,旁边侍应的小厮忙送过水来。老鸡婆喝了一口,开口问道:
“你——想找活儿干?”
“是。”
“虹照居每年春秋都有集中招工,前一阵子怎么不来呀?”
“孤身独居,偏狭闭塞,疏忽错过了。还望老人家……”
“叫我麻婆。”
“哦,还望麻婆能行个方便。”
“我这里现在倒是还缺人手,就不知你能干什么。”
“敢问麻婆,都有些什么活计呢?”
“嗯,投到我这里能留下的分成两类,一类呢就是打工,做些辛苦活计,另一类呢,如果资质不错,也可以直接入会,成为虹照居的帮众。”
“那敢问打工的辛苦活计又有哪几种呢?”
“这个嘛……,分为三种,上工、下工和边工。上工要求最高,需要身体健壮,手脚灵活,有窜纵之能,负责采摘成熟的桃果,修剪高处的枝叶,如果有病虫害,还要负责消虫灭害。事先声明一句:做事自己要小心,没那个本事,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凡是工作中不慎从树上摔下、掉下,导致伤残甚至死亡的,一律责任自负。”
麻婆语气很是严厉,说到这儿,停下来,瞟了大冠一眼,大冠好似毫无觉察,仍旧微弯着腰,保持恭谨的神态,仿佛正在认真聆听。
麻婆顿了顿,继续说道:
“下工需要耳聪目明,头脑清醒,负责配合上工的行动,随时接住丢下的桃果,按品质分类打包,桃树日常的浇水、除草等也归下工负责。边工没什么特殊要求,身体健康,老实肯干就行,负责整个桃园的卫生清理工作,修剪下的枝叶,腐烂变质的桃果等的清理、运送、填埋,春旱时运水灌园,夏日暴雨时疏通水道,还有冬天雪后清扫积雪等,都归边工负责。”
麻婆又扫了大冠一眼,话音一转,说道:
“如果是虹照居自己的帮众,就用不着这么辛苦,只需要有一定的资质和忠心,当然喽,忠心是很重要的!至于酬劳嘛,也会优厚得多。”
大冠一无所变,语调平稳地问:
“那打工的三种活计,酬劳有区别吗?”
“这个自然,上工最高,边工最低,下工居中,呃,具体的回头你问管事的吧。”麻婆摆摆翅膀,似乎没什么兴趣了。
“在下一介小民,出来打工自然希望酬劳高些。我想做上工,还望麻婆成全。”
“想好了?”
“想好了。”
“唔,好吧好吧。”
麻婆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扭头对小厮说:
“去,到门口找个喘气儿的,领他进去吧!”
小厮答应一声,出了凉亭。麻婆不再理会大冠,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又开始打盹儿。
片刻,一只把门公鸡跟着小厮到了凉亭外,招手将大冠带了出去。大冠临行前谢过麻婆,麻婆没有做声。
瞅着大冠走远了,小厮笑着说:
“麻婆,您老人家今天心情好啊,就这么白撞来的一个小子,您立马就答应让他去做上工了,真不知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呢。”
麻婆微微睁开眼,凝视着大冠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傻小子,你知道什么!我老婆子这双眼什么鸡没见过,这个小子有内秀,外现出来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唉,可惜呀可惜!”
“您不是让他去当上工了吗?还可惜什么呀?”小厮不解地问。
麻婆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小厮不敢打扰,忙又拿起了蒲扇,站在一旁轻轻摇着。
……
带大冠出去的公鸡不是门口拦着他问话的那个,而是六只当中年纪较轻的一个,一脸的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此时边走边感叹说:
“你小子今天是烧了高香才来的吗?运气这么好!平时不在集中招工的时候跑来找活干的,一般都是直接撵走,就算有幸被带进去问话的,也最多只是给个机会,后面还要带班的、管事的一个个的面试,最后还要带到园子里做操作考察,呵,麻烦着呐!哪像你,来了就录用,还是上工!”
大冠心中一动,“这么说,这位麻婆要比带班的、管事的说话还管用啊?”心想看刚才的架势,倒也像是个桃园里有头脸的,只不知这头脸有多大。
“管用?呵呵,你知道她是谁吗?”年轻的守卫轻蔑中带着自豪,享受着身为虹照居“内部人士”的无上光荣。
“是谁?最多也就是虹照居的帮中元老吧?”
“元老?哈哈,我们帮中的元老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哦?”大冠一脸惊讶,这倒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她是我们虹照居主人彩衣姑娘的亲娘啊!”
“哦,这倒难怪!”大冠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