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充满茶道文化特色的包间内,处处散发出一种让人静心凝神的感觉,白色瓷盘中汤色清幽,许若奈端起一杯,眯眼一嗅,顿觉无比放松。
“许少爷。”雕花木门横向一推开,七十几岁的吉田,端着一个托盘入内:“你第一站在丽都开嗓,我先为您准备几道清淡的开胃小菜,之后再上季节性的寿司与生鱼片。”
“吉田师傅。”许若奈一放下茶杯,微微笑道:“今日店中河豚,胖瘦大小适中,待会儿用来展示你的手艺可是刚刚好。”
“雕虫小技卖弄而已。”吉田入内,半跪在榻榻米上:“许少爷你从小吃遍山珍海味,味觉无比灵敏,可否吃得出我这几道小菜,用的什么材料?”
许若奈一听,含笑扬筷,送碟中豆腐入口:“吉田师傅想考我,一定是由简入难,我想这道应该是最简单的,艾草,芝麻,葛根做出的豆腐,配上海胆,芥菜,山葵,浇上高汤,我每次吃吉田师傅你做的菜,总是能感受到怀石料理那种寂静,祥和,内敛,还有清淡的感觉。”
“许少爷过奖。”吉田饶有兴致,指向另一花瓣状的碟盘中:“再尝这道呢?”
“炸煮小鱼干。”许若奈一入口,觉得毫无难度,直接开口就道:“将小河鱼干炸透之后,用昆布高汤炖煮,所以一尝,就有一种相当清甜的滋味。”
“若是许少爷能猜透这道?”吉田转身,指了指外方鱼缸:“待会儿河豚肚腹中那片鱼白,以及今早在丽都超市竞投回来那半条蓝鳍金枪鱼,店中的极致好货,就全归许少爷你的了。”
许纱剪低头一看,铺砌在碎冰上鱼肉薄如蝉翼,配以古香古色的装饰,极富意境,微微皱眉道:“看吉田师傅你的表情,想来应该不会是普通鱼类。”
“那当然。”吉田将咸柚子泥的蘸碟,摆放在鱼片盘边:“这么珍贵的鱼货,我可是很久才能遇到一次。”
许若奈夹起一块鱼片,小心翼翼入口,在舌尖饱满极致一感受,过半响方才缓缓道:“在水流湍急的明石海峡,捞上来的回流鲷鱼称之为明石鲷,在日本是数一数二的名贵鲷鱼品种,这道薄切明石鲷鱼,配料加鲷鱼干和土佐酱油,另有入口清爽的紫苏嫩芽,技巧上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就算在日本国内也是少有的高品质。”
“许少爷。”吉田一听,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幸亏你只是前来光顾的贵客,并非同行,否则这家店不久就该关门大吉了。”
“过来,过来。”外放喧嚣声,愈发增大,引起室内许若奈与吉田的注意,透过半垂的竹帘朝外望去,阳光正打在小胡子烘焦如芝麻大饼的脸上,丑得触目惊心。
“你们?”外面大厅内,小胡子正指着清雅装饰的菜单,对倪夏颐指气使道:“除了这些常见的青瓜蟹肉寿司,三文鱼籽寿司,厚烧蛋手卷寿司,金枪鱼大虾寿司,难道就没其他种类了吗?”
“当然有。”倪夏忙将菜单翻面,脸上赔笑:“有些应季的材料,菜单上还未来得及加,我们最新推出的田园水果寿司,青瓜蛋黄寿司,韩式泡菜寿司,香辣牛肉寿司,均是口感细腻值得一试。”
黄秋冉回头见小胡子,直接将菜单扣在桌上,指了指自己木盘中的寿司,一副挑衅的姿态:“你们店中今日不是有高级师傅驻场吗,你看看你们的寿司,米饭冰凉毫无温度,米饭一旦没有温度,就不能与软糯的鱼肉相结合,表面也没刷酱油,怎么不见顶级寿司铺的水准,反而是街边大排档的廉价?”
“都不知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吧台内几名寿司师傅,见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们寿司人人都说好,就他一人说差?”
“这位客人。”倪夏躬身正准备赔罪,后方有人伸手一拉,吉田从后走上,看向盘中寿司:“这位客人您说的没错,再好的大米,没有温度,哪来的香味,我方才进去时,见您故意将寿司摆放许久不吃,是不是有什么特别要求?”
“吉田师傅。”倪夏在后一出声,吉田挥手示意他住口,小胡子一听是吉田,顿时站起身来:“你就是那个名动四方的顶级寿司师傅?”
“我们吉田师傅。”吧台内几名寿司师傅,看透小胡子意图,纷纷出声道:“做的寿司从食材,口感,入口瞬间,每步都是经过缜密计算,每一份寿司都是承接他心血的完美之作,达到顶峰无人能及,不是随便下三流的人来都挑战会跟他比试的。”
“若是不让我比?”小胡子也毫不忌讳,直接承认自己的意图:“那我就现点一份生鲍鱼寿司,看你们店中有没有人能做得出来?”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黄秋冉不禁朝回到吧台的倪夏小声问道:“怎么了?”
“生鲍鱼本身肉质太硬,不宜与米饭相结合。”倪夏一低头,对黄秋冉小声道:“加上片鲍鱼的刀一般需要名家手作,最低都需二三十万日元起,你让我们现场临时到哪找刀去?”
“这位客人。”吉田微微一躬身,脸上保持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生鲍鱼片太硬根本难以片好,不如换成墨乌贼,也是质感偏硬口感偏爽滑的一类?”
“那你就别怪我班门弄斧了。”小胡子目光,直接越过吉田,投向他身后的吧台,走到前方将倪夏大力一推,竟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抽出一把长而尖利的寿司刀,一手抓起柜台内一只活鲍鱼,从近刀刃处下刀,边向下拉刀,一刀而下鲍鱼片竟鲜活蠕动,如完整无缺的整头鲍鱼一般。
“鱼都起肉了还没死?”倪夏在后发出一声惊呼,黄秋冉却持截然不同的看法:“真是残忍。”
小胡子不满瞪黄秋冉一眼,又从吧台内拖出一方墨乌贼,正面背面划上无数花纹刀,将肉质打散捏入一旁醋饭,个头竟然大过初级寿司,一种十足想将人撑死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