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胜不是田蓉的学生,所以她对这位大有来头的学生毫无所知,但孙红斌这三个字,哪怕是个聋子,只要看过南京新闻或报纸的人,就会认识。这可咋办呢,郝天明到底是把孙胜压在了地上,而且看他的样子,准是会再找郝天明的麻烦,心里头又不禁直替郝天明捏了把汗。田蓉想来想去,最好的法子还是劝郝天明赶紧找机会向孙胜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这也只是个误会,想那孙红斌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再捣腾成大事。
为了劝解郝天明,田蓉是想了一堆的说辞,却没想到才说两句,郝天明就笑呵呵地答应了,并说明日就热心地握手言和去。看郝天明这么说,田蓉就也不再多说什么。
郝天明自然是不会去地,之所以答应,也是省些口舌。一来,郝天明从来看不起这些仗势欺人的公子哥,二来,若真那孙胜执意找自己麻烦,郝天明也是不慌的,这一点杜爷也十分清楚,郝天明母亲管理的郝氏集团的声势地位在南京并不亚于孙氏的顺天集团,只是在场的除了杜爷没人会联想到郝天明的郝会和郝氏集团的郝扯上关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努力一点、坚强一点,就能帮上我爹的忙,也不会在现在给你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丫头断断续续十分吃力地说道,看得出来,她正使劲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眼泪挤回去。
“我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早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你知道的关于鬼哨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弄清楚此事后,好让我们尽快找到那个朱四,救回周雪的同学,也好给你爹一个交代。”郝天明说道。
丫头哽咽了两下,点点头。
丫头说她家是在镇江句容市一个叫三里村的地方,那老头也就是丫头的爹叫陶清源。从陶清源的爷辈开始就是道士,等到陶清源这辈那就是第三代,不过到今天时代变了,陶清源这道士功夫,只能每逢白红喜事就给村里头的村民画画符,吉利吉利;偶尔也给村民算算卦象,由于他这算卦总八九不离十,以致周围十里八乡就常有人来找他,不过他有个脾气,就是算卦不收金,拿壶好酒顶替就算完事。卦前先入一樽酒,今生前世比半仙,久而久之,村里头就唤他陶老酒,也有传得神些的,就吹捧他为陶半仙。
自古英雄豪情寄酒中,陶老头爱酒也是因为心中憋着一肚子愁肠的缘故。在此续上小段陶老酒的爷辈的故事。
清末民初,正逢时世动荡,外有帝国列强,内有生死权斗,百姓生活为艰。一日清晨,茅山元符万宁宫的道长张真人正欲入殿做早课,忽听得观前传来嘤嘤之声,不知是婴啼还是鸟鸣,便迈步上去探个究竟。一推观门,只见一男婴裹于襁褓之中,横放在石阶上。男婴本是哭哭啼啼,乍见眼前窜出个人,也不害怕,反静了下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瞅着张真人。张真人见他虽为人所弃,今能相遇却也是场缘分,便收入道观,并给他起名陶善水。寓意其能继陶仙人之后,又能似水利万物而不争。
寒暑春秋二十载,昔日的男婴已然长大成人,然而与众不同的是,自能双脚履地,陶善水一日所做之事无非担水扫地擦桌,尽管生活起居不离道观,却是从未习过一日道课,甚至莫说是上一节早课。陶善水所从事情皆是张真人吩咐,观里头的人知道此事,却从不过问,而陶善水先前因为年幼,自然听之顺之,可越长大成熟,便心中疑虑群生,终于忍不住问那张真人道:“师父,自我懂事之日起,便是担水扫地,如此往复,已有十七载,为何观中唯独不授我道法?”
张真人听后,轻声一笑,接着提起桌上的水壶往杯中倒水,泯上一口后继续说道:“善水,你看,这壶里头的水要怎样才能喝到它呢?”
陶善水想也没想就回道:“自然是如师父方才那般倒入杯中即可。”
“那你说,我若不倒,可有法子让它自个往杯里去?”
陶善水本就天资聪颖,只是过于老实,经师父三言两语一点拨,只是沉思片刻,便如同拨云见雾,豁然开朗:“恳请师父传授真法!”
张真人见他已有顿悟之心,便亲领他至卧房,从床下机关处摸出三本道书,交至其手中,然后说道:“古人云,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茶壶已经准备好,至于能否倒入杯中,又能倒多少,那便看你自己的悟性。”
这三本道书是什么来头呢,只见一本的封面上面写着“隐诀”两字,一本则写着“星算”,还有一本却无一字。张真人告诉陶善水,这三本是茅山祖师陶弘景所秘传,得其要义,便如半仙。
陶善水接过书后,心中感激涕零,忙磕三个孝礼。
自从得此三书,陶善水常常是星夜连读,朝暮不分,不知不觉竟然又过三载。一日迟暮,陶善水正在房中苦研秘术,忽右眼骤跳如麻,掐指一算,竟是大丧。不等思索片刻,就听得外头熙熙攘攘慌成一片,陶善水推门而出,逮住一匆忙奔走的小道士便问出了何事,那小道士见他竟然还知发生何事,赶忙说到:“张真人,真人,羽化去了!”
陶善水顿时心如刀绞,堪比丧考之痛,在忍痛撑过张真人的后事之后,陶善水决定下山度人,一来是使其学有所用,二来,真人一走,在道观也无留恋之事,不如下山闯荡。
陶善水的道术以画符为主,星算为辅,便是这些,已经足够。在修炼之时,陶善水发现那三本书中记载了许多奇能异物,甚至有些具有扭转乾坤之力,为防止后人滥用这些东西,将其归为禁术,并立下门规,便是天地混沌,生灵涂炭,亦不可动,否则以天诛之。
陶清源是陶善水的孙辈,但陶善水是个清贫道士,没给后辈留下什么积蓄,包括陶清源的父亲,也同样清贫如洗,家中唯一算得上宝贝的就只有张真人赠予的三本秘籍。
这三本秘籍就是后来丫头口中的家传道谱。陶清源出生在建国后,可出生没两年就赶上了三年饥荒,这一碰上大灾大难,陶清源的父亲这算命的本事倒反帮了家里的忙,再饥荒也能往肚子里头塞上点东西,可是好景不长,饥荒还没过去几年,又赶上十年浩劫,陶清源父亲这算命的本事被扣上“牛鬼蛇神”的帽子,拖上街遭了批斗,紧接着家里头冲进来几个手臂上配着红袖标的年轻人,翻箱倒柜闹了一阵,发现实在没什么可砸,就把木箱里头的符咒和几件罗盘法器全甩到门口,撕的撕,烧的烧,砸的砸,看差不多了硬是吼上社会主义万岁才作罢离去。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在正屋墙上的毛主席挂像后,有个凹槽,陶清源父亲就把那三本秘籍藏在里头,红袖标没发现,勉强保存了下来。但陶清源的父亲没那么幸运,能在批斗中活下来,到底是肉做的,没挨上几顿,就咽了气。吓得陶清源到大革命结束都不敢显露自个家的本事。
空有一身本领,无所用,只得日日在田垄间忙活,于是每日忙完农活总要咪口小酒才能睡去。直到年迈四十,陶清源才育下一个丫头,虽然当时世道都望生男儿,以来继承香火,陶清源却不以为然,便她是丫头,也是疼爱有加,给她取了个顺耳动听的名字,陶千雅。陶清源的女人在生完丫头后,没几年因为乳腺癌不幸离世,剩下父女俩相依为命。为了养活这个闺女,供她读书,陶清源重操旧业,除了在镇上找了份工,闲时也给村人画画符。陶清源虽然是个道士,但从不教丫头道法,只希望丫头和平常姑娘那样好好生活就足够了。
父亲是道士,但陶千雅自小接受的便是唯物主义教育,所以对于鬼神之事,也不轻信,时常把学校里头学到的科学知识讲给陶清源听。每到此时,陶清源就咪着老酒,笑嘻嘻地听丫头咿呀咿呀讲述她的科学故事,心里头反倒比热酒还暖和。
家里的那三本书,陶千雅偶尔也会拿起来翻上一翻,每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就会杵那发呆,然后再把书一合,心里默默说道,这,怎么可能?陶千雅对书里头的东西并不相信,但又总被书里头的内容所吸引,因为里头所记载的东西有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她便当作山海经来对待了。
半个月前,陶千雅从学校回来,看到一群陌生人聚在家中,心里一阵惊慌,难道是爹得罪人,人家找上门了?不等多想,赶忙冲进屋里。
陶清源坐在椅子上,斜着头盯着墙上毛主席的画像发呆,一旁站着四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正在讲话的,看到老头的女儿回来了,便丢下一句,“大师,您再考虑考虑,想通了,就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说完就递到了陶清源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