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等到空韩氏睡着之后,空槡披上外衣,将手套和面具戴好,轻手轻脚地出门,到曾经修炼的地方。
空槡到地点的时候,玄曦玄彻似乎已经等很久的样子,玄曦坐在树下,咬着一根草,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玄彻则蹲在阵法中央,看着几天不见已经开花的灵草。
“看来你们等很久了,怎么知道我会来。”空槡站定,看着两个人,问道。
玄曦将口中的草吐出,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师兄说你会来,再说,你应该想知道空承的事情。”
空槡摘下面具,让玄曦看到自己的脸:“我不想知道空承的事情,我只想和你们说,别打搅我的生活。”
“可是,你不是来了么。”玄彻不知什么时候也站起身子:“我比较好奇,你是谁?”
两个人同事看向空槡,目光不善。
空槡重新戴上面具,顿了顿:“我是空槡,没有骗你们,我也不屑于骗你们。你们想怎么做都好,只是不要牵扯到我和我娘亲。”
说完,扯了根草藤:“但是,也别以为我空槡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管你们是正道修士,还是魔道修士,在我眼里都一样,最好不要牵扯因果。”
玄彻抱着胳膊饶有兴味的回道:“怕是不行了吧。你可是自出生就和我天玄门牵扯上了关系,你爹爹可是我天玄门下。”
“怎么,还想将我和我娘亲认回去?”空槡冷笑两声:“你们怕是巴不得我和你天玄门没有关系,我娘亲所说的事情是一场误会吧。”
说完,走近两步,仰着头看着玄彻,满脸戏谑:“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呢。”想了想,接着道:“约莫就两个可能,一是我那个爹爹在天玄门中地位不一般,有我这个没有灵根的女儿是个耻辱,决不能认了;或者,便是,这十年,我那个爹爹娶了别的娇妻美妾,看不上了娘亲咯。”
玄彻无言以对。
“你这丫头,才十岁,就能说出这么一大堆的大道理。”玄曦摇着头插嘴道。
“我至今和修真界结下的因果也就是和你们俩的,我也没欠下你们什么,你们回师门,也别说起我和我娘亲就成。”说完,便往回走。
玄曦想要追上,被玄彻拦下,玄彻高声问道:“空槡,你不是魔修吧?”
空槡冷哼一声:“我若是魔修,你还能站在这里。”
空槡怎么也想不到,晚上回去的时候,娘亲点着煤油灯等着自己。空韩氏坐在床沿,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看着空槡。
“娘亲,我只是。”
话未说完,就被空韩氏接过去:“阿槡是出去和那两位仙师见面了么。”说完起身,将针线放在一边,拉着空槡坐回床沿:“阿槡从小就非常懂事,和人交流也非常知礼,今天,在两位仙师面前,却是连连抢话。”
空韩氏说着,便叹了口气:“娘亲知道,阿槡是担心娘亲,娘亲这些年都过来了,还怕那两位仙师说起你爹爹么。”
“不过是,你爹爹是修仙的人,寿命怎么说也得好几百岁,娘亲最多只能活到八十一百,说什么也是不相配的。”
空韩氏摸了摸空槡的头:“只是可怜你这个丫头,不能修仙,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叫他一声爹爹。你说,你要是能修仙多好,去天玄门找你爹爹,以后长生喜乐。”
长生喜乐,空槡回味着这四个字,眼泪便不断往下掉。自己上一世不就是修仙,不就是想要长生喜乐,可惜,一生也就短短三十年。
空槡抱着空韩氏:“阿娘,修仙不一定长生,不一定喜乐,阿槡在阿娘身边,纵是不长生,也是开心快乐的。”
空韩氏会心一笑:“阿槡真会安慰人。”
母女俩抱在一起良久。突然,空韩氏道:“阿槡,想听听娘亲和你爹爹之间的事情么。”
空槡埋在娘亲身上,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时间挺久的。”空韩氏想了想,继续道:“十一年前,娘亲还是个小姑娘,也不是这个小村子的,我是荒山脚下的小村的人。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村上不停的死人,你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了。村里人说是闹鬼,娘亲怕的都不敢回家。”
“直到后来啊,来了几个仙师,说是有魔道的妖人在那里杀人练功。娘亲就吓得更不敢回家了。”
“没多久,你爹爹就来我们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爹爹,像个仙人一样,踩着一把绿色的剑,就飞下来啦。”
“和你爹爹一起来的很多人,后来,他们和另一群人天天打架,天天都有人受伤,有的时候也会死人。”
“村里的姑娘,都被请去帮忙包扎了,娘亲也是,那时候,娘亲有的时候在想,为什么,你爹爹就不受伤呢。若是你爹爹受伤,娘亲肯定第一个就去给他包扎。”
“最后,你爹爹受伤了,不过那些修仙的人都走了。你说娘亲是不是乌鸦嘴。”
“你爹爹受伤了,和别人不一样,也没什么外伤,就是,整个人傻傻的,有的时候走着走着就摔倒,也不知道爬起来呢。”
“娘亲就想啊,曾经那仙人一般的人,娘亲配不上,这个傻傻的人,娘亲总能配上了吧。所以没和别人说,就将你爹爹捡了回来。拜天拜地成了亲,花了半年的时间,教会了你爹爹怎么照顾自己。”
“后来便有了你。”
后来的话,空韩氏带上了哭腔:“只是没想到,你还没出生,你爹爹的师父就找了来,娘亲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爹爹的师父带着你爹爹离开。阿槡,你说,娘亲是不是很坏,娘亲是不是很自私。你爹爹会不会恨娘亲,好好的一个仙人,硬生生的给娘亲变成了凡人。”
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空槡默默的抱着空韩氏,心里堵得慌,当初,自己不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抛弃了一切,也想和尧宇在一起么。
原来,女人的爱,都一样呢。
空韩氏平复了很久,最后拿出一个香囊:“阿槡,这是你爹爹的玉佩,也不是他自己给我的,是当初洗衣服的时候,我自己扣下的。只想旁人成婚有个信物,我与他也该有一个。”
“今天,看那两位仙师的样子,这个应该也是件重要的东西,你拿去,交给他们,就当是我还了。阿槡,我错了,我就不该着迷了一样喜欢一个仙人。”说罢,空韩氏转过头,埋在被子上大哭不止。
空槡提着香囊,沉默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