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槡站在大长老的住处前，举手敲了三下。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不久，大长老打开大门。
空槡看到的不是之前看到的那样慈祥的老人，而是鲛人雄性的样子。大长老也不掩饰，两只深蓝色的眼睛眯成缝，笑着让出了条道：“你来啦。我刚刚在休息，没哟幻化成人类的样子。”
雄性鲛人，的确不好看。如果说，雌性鲛人是天上的仙女一样的美丽，那雄性鲛人，就如同地狱的妖魔一般丑陋。两者怎么也看不出来是同一种生物。
“你来，为了什么，我知道。”大长老扶着桌子，慢慢游回床上坐下。“可是，鲛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碧落海，三千年前离开碧落海的鲛人，没有一个能活得长久。我不想让那些孩子，也步入他们的后尘。”
空槡站在窗口，对这样的回答很是气愤。“你不想让他们走？”
“不想。”大长老的回答很坚定。“鲛人一族的女子，艳美非常，而且你也看到了，月隐湾的孩子们，大多是小姑娘。如果被外面的人类见到，可能会有好结局么？”
“可是，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空槡反驳，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别忘了，他们的存在，就是台阶上的那些鲛人为种族繁衍做的努力！”
大长老挺了这话，含着泪惨笑几声：“是啊，你也说了，他们不过是那一批鲛人，为了种族繁衍而做的努力。可是，鲛人是因为爱而生的啊。如果不是因为爱，为什么还要有他们。”
随着大长老的质问，一颗颗的珍珠掉落在地上：“鲛人一族，早就该灭亡了。上天将入口开在这里，不就是让鲛人彻底消失么？”
空槡实在忍不住，一拳打向大长老的脸。
带着仙力的拳头，将大长老一下撞飞，重重的砸向墙壁。“你就这么信命？你就这么想死，那也别带着外面那些孩子一起。”空槡觉得自己的胸口堵着一团火气，不狠狠的揍这个大长老都无法解气：“呵呵。你怕是也不想死吧。不然，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大长老把自己从墙壁上扣下来，吐了口血。
“我看你就是弱者。”空槡走近大长老。
“我不是！”大长老边吼边咳着血：“你知道什么？那些人，早就抛弃了作为鲛人的底线！”
空槡又一拳，直接又将大长老撞到墙里。
“鲛人一族，是最崇尚爱情的种族。”大长老这次没有将自己扣下来，就镶嵌在墙壁上，吐出一大口血：“可是，那些人呢，早就想木头人一般，年老的，年轻的，男孩子，女人，没有爱情，有的人，也许在那之前都没有见过面。有的人甚至都是不愿意的。”大长老，抬头，看着空槡：“你说，这样的，算是人么？鲛人一族最值得骄傲的自尊去哪了，还不如那些野兽呢。如果，是你，你还承认这些是鲛人么？”
空槡没有办法反驳。
“可是，我的妹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大长老有些泣不成声。
“那些孩子，没有错啊。”空槡问：“你这样伤害那些孩子，能得到什么呢？”
“什么都得不到。”大长老惨笑着。“可是，他们除了死，也只能去外界。”大长老再次将自己从墙壁中抠出，一跌一撞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洋：“那些孩子，已经三千多岁了，你都没看出来吧。他们在碧落海生活了三千年，但是，他们接触的第一批人类，也只是你们。这样的孩子，去那吃人的世界，我不敢想象，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我本来也是碧落神殿的护卫，但是，我不想这些孩子，步入我妹妹的后尘，所以，一直在这里，都不敢进入密道。”大长老扶着窗户，看空槡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你看，我赌对了吧。你来就是想将他们带着，想像之前来的人那样残忍的对待我们这些鲛人！”
空槡皱着眉头，实在无法理解这人。
“我别的不认识，你额头的莲花印记，和那人一样。”大长老的鱼尾变得越来越黑，也越来越细长。如同鱼鳍一般的头发，也缓缓变成了蛇发。身上披着的鲛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
空槡就这样，看着一个鲛人，慢慢变成海妖。
“我的妹妹，不愿意参加那样恶心的计划，他们就那样，看着她去死！”大长老的声音越来越清亮，样子也越来越年轻：“你看，那些人，听一个外族人的话，让本族的孩子去死，能被原谅么！”
“孩子们是无辜的！”空槡戒备起来。这个大长老，显然不是鲛人，他和水玲珑一样，都是海妖。
“他们的孩子，无辜什么，都是该死的！”大长老六只手臂挥舞着，两只手拿着弓箭，动作和水玲珑一模一样。“我，妹妹也无辜，为什么死了。”
空槡没法回答他的问题，鲛人一族的经历确实让人心疼，也让人无奈，但是，这些都和外面的孩子们没有关系啊。为什么抚养那些孩子几千年的大长老，会这样对待那些孩子。
“你难道真的，怀着让他们死的心来抚养他们的么？”空槡有些心酸，那些孩子天真善良，可爱热情，养大他们的人，不应该是自己所见的这个大长老啊。
“我不知道啊。”大长老叫喊着。
空槡趁着大长老混乱的时间，一下闪身到了屋子外面。大长老也跟着追出来，两人到海上。
空槡在海面上刚刚站稳，脚下便翻起一朵浪花，一个年幼的鲛人便坐在空槡的脚边。“姨姨，你和大爷爷这么晚还出来看海么？”
空槡见到，意识到不妙，连忙将鲛人抱起，护在怀中。
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空槡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大长老，苦笑一声。看来，自己真的跑不掉了。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空槡呆愣着望着眼前教训鲛人的海妖，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回家睡觉去。”大长老将鲛人从空槡怀中扯出来，放到一边的海水里。
鲛人看着巨大的海妖，有些怕怕地重新游到空槡的脚边，还不安的抱着空槡的脚腕。大长老这才注意到，自己依旧是海妖的模样，怕是吓到了小鲛人。
“你真的下得了手杀他们么？”空槡突然笑起来。
“她长得像我妹妹。”大长老闷闷的回答：“我看月隐湾每一个鲛人，都觉得他们像我妹妹。”
“那你就好好保护你妹妹啊。”
“可是，云汐三千年前就死了。”大长老的声音依旧闷闷的。“我还是想要这些孩子，都留在月隐湾，毕竟，这里是家乡，死在家乡也挺好的。”
空槡低头，目光盯在刚刚被鲛人宝珠的脚踝。“你应该，带着他们，去别的地方生活，好好保护她们。云汐是这么希望的，她希望，鲛人一族还有未来，能够离开月隐湾，能够逃过魔界魔气。”
“你从哪知道的。”
“碧落神殿啊，水玲珑就是云汐。她在努力的封印魔气，给我们创造机会，带走月隐湾的孩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