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宇的纠结没有人能看得到,空槡也看不到。如今的空槡终于知道,楼远之渡劫之后的感受了,死是真的死了,活也是真的活了。
九万九千道雷劫,是真的将空槡彻底的劈死了,但是,空修一脉,也必须要这生死的感悟,才能真正的成仙,或者是成神。
没错,空修和一般的修士最大的不同,渡劫之后的空槡终于知道了。从一开始,两者的目的就完全不同,空修修的是神,而一般人,修的只是仙而已。
仙是会死的,神是不会死的,因此,每个空修一脉的人,渡劫的时候,也必须感受一次生与死的差别。
空槡渡劫成功,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她不是仙人,不能随心所欲,不能放下一切。神,会听到所有人的祈求,因而,空槡如今耳边都是尖叫,都是咒骂,都是哭泣,都是哀嚎。
这一切,始作俑者,正是眼前的男子。
在尧宇的忐忑中,空槡真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空槡。”这次,声音中都是不安。
空槡抬眼,看了尧宇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子。修长的身子外照着白色的外袍,金色的花纹点缀中,显得神圣异常。
空槡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
传承记忆中,装扮是神和神之间最根本的区别。当初遇到的白雪仙,一身白色的衣衫,素净到了极点,却让人总觉得纯洁神圣;楼远之一身血色的长袍,妖冶到了极点,正和他当初斩杀千万黒翼一样的感觉。
但是,空槡的衣衫,纵使白衣上点缀了众多的金色纹路,却也显得苍凉无比。
“吾诞生之时,天地间万物哀嚎不止。”空槡一步迈出,脚下轮盘大的金莲瞬间变小,化作两个,一朵金莲承接着一只脚的重量,随着空槡往的步子,往远处走去:“天地感念众生苦难,令吾解救。”
空槡说的话,尧宇不懂,空槡的表情,尧宇看不明白。但是,空槡要离开了,尧宇连忙追了上去。
原先厉害到了极点的黑雾,在沾到空槡的时候,立马往后退却,仿佛为空槡让了一条路。
“空槡!你要做什么!”尧宇一只手抱着尧尘,御剑跟着空槡喊道。空槡刚刚说的话,尧宇虽然不懂,但是,心里的慌乱骗不了尧宇,空槡一定是要做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空槡没理睬她,金色的眸子中没有一点的光彩,说白了,眼前的空槡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像一个木偶,一个不知被什么控制的木偶。
“吾以空修一脉绝技救世。”空槡停了下来,站的位置,正是小荒村的空间裂隙的上方,脚下金色的莲花,就如同长在裂隙上一样。
空修一脉绝技是什么!
别的人不知道,尧宇还不知道么?那个是他亲眼看到的,也是花了一辈子时间才打破的东西。可是,空槡还要用一次,这一次,也因为自己。
“不要,空槡,不要,我错了,不要。”尧宇看着站在裂隙顶上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身影,腿慢慢的弯曲,跪了下来:“空槡,求求你,不要。我们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求求你。”
可是,无论尧宇说的是什么,站在空中的空槡都如同听不到一般。空槡的双手合十,开始掐印。
那熟悉的手法,那不断的在尧宇脑子里回放的手法,彻底击垮了尧宇的心。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空槡因为自己用了真言之术。
空槡掐诀的速度不慢,可是在尧宇的心中,那掐诀的手慢到了极点,一点一点的挪动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我以神躯、神血、神魂为祭,求天地之力,化为沧澜之海、幽冥之山。是以,沧澜海盈,幽冥山起,两阵齐出,万魔归异世!”
空槡每说出一个字,尧宇的心就颤动一次,每一次,都疼得尧宇整个人颤抖。
誓言刚落,空槡周身的金色光芒便开始往外散去。空槡呆滞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神智了。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那时候鬼老说的,都成了真实。
九州大陆,所有的黑雾都被一种似乎天地一般强大的力量包裹,从黑雾蔓延的地方彻底消失。众多被黑雾控制的人、灵兽、妖物,也都恢复了神智。阴暗冰冷的天空也重新被阳光洒满,被黑雾侵蚀死去的植物,沾染上金光,也瞬间开始生长。这就是神迹。
九州的东面,无尽的海洋上,浮起一座座海岛,缓缓飞到高空中。高空中的云层,便成了海岛边上的海面,倒影在海面,极其奢华美丽。九幽山,一座纯白色的山峰,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一瞬间便到达海岛的边缘,成了那些海岛中的一个。
而百花谷的后山,所有的生物全部死掉的死狱,随着地动,慢慢长起来一座高山,无数的树木从哪新翻出的泥土上生长,长高,变粗。清凉的风拂过,绿叶跟着沙沙响成一片。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尧宇。”空槡的声音响起。
尧宇条件反射一般的抬头,之前那气势如虹的女子,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就只剩下虚幻的灵体。
“空槡。”尧宇的声音很低。
“我想忘记你了。”空槡脸上带着笑容:“你也忘记我好不好。”
尧宇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看,之前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还记得我,我还记得你才发生的。”空槡接着说着,声音平静:“所以,我想你忘记我好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世,但是,我不想你用这种方式来复活我了。”
“不要。”尧宇颤抖着请求。
空槡低着头,沉默着。
“不要让我忘了你。”尧宇依旧在请求。
空槡依旧沉默。
忍无可忍的尧宇,伸手抓向空槡,手指所过之处,空槡的身形便消散开来,怎么也抓不住。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最高处,天空中降下一道彩色的光带,在尧宇的眼中,那扇每天都会开的门,又准时的开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他不想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