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李秀成和洪仁玕三人默然,静静的看着王诩将衣服穿上,一时之间震撼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看着王诩,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般。
这样的王诩他们重来都没有想过,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前对王诩的认知。
而且刚才的话语,深深的刺入了洪天三人心中,他们都知道王诩说的是对的,那些百姓已经死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复活过来。
既然如此,他们只能将心中的悲痛吞入肚子里,做好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完成那些百姓的心愿,不让他们白白的牺牲。
洪天闭目,良久才睁开,整个人的神色蓦然变了,冷然一片道:“王军师,刚才你说前来商议事情,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现在可以说了。”
刚才的事情,他直接掠过没有再提,而李秀成和洪仁玕深深看了洪天一眼后,皆轻叹一声,转目看向王诩。
王诩看着眼前三人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说服成功了,不过他神色依旧冷静,一点儿惊喜之色也无,仿佛这早在他的预料。
“陛下,你在战后就昏迷了过去,可知道战后百姓和部分军中将士要将所有湘军俘虏坑杀一事?”王诩问道。
“可有此事?”王诩看向李秀成和洪仁玕。
“确有此事,不过已经被我们压下。毕竟如今城中兵马大多都是反正后,重归天国的,和那些俘虏有交情,我们担心大量杀俘,会让军心不稳。”李秀成道,“不过百姓们大多反对,此战中百姓死伤太过惨重,每家每户都有人死去,和那些俘虏有血海深仇,所以对此事大为不满。我们也只是暂时以需要俘虏挖坑埋葬死者为由,暂时将此事压下,但恐怕撑不了多久。”
“王某这次前来最主要就是为了此事。”王诩神色严肃道:“百姓在得知死者都已经安葬后,认为那些俘虏已经没有用处,要将他们全部杀死,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原天京守军也抱此种态度。但是重归天国的将领并不赞同,现在他们正在对峙,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造成天国的混乱,此事紧急陛下必须早做决断。”
洪天闻言,神色变得冷峻起来,道:“岂有此理!百姓尸骨未寒,他们竟然敢自乱起来,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他们双方由谁统领,兵力如何?”
“城中旧部,由勇王洪仁达,信王洪仁发王府府兵为首,襄王刘官芳,偕王谭体元,扬王李明成的部曲,也暗中支持他们,并且章王林绍璋,赞王蒙时雍,顺王李春发等人,也站在他们一边。”王诩说道扬王李明成之时,扫了李秀成一眼。
要知道李明成可是李秀成的弟弟,而李明成的部曲,
也是李秀成的嫡系。
李秀成眉头皱起道:“明成也参与此事?微臣并不知道,回去后微臣定会制止他,而且微臣对劝服襄王、偕王等将军也有把握,至于其他人微臣可能就无能为力了。”
最后,李秀成将目光看向洪仁玕,他在太平军中的威望盛隆,能压得下那些武将,但是文官他就有些没辙了,也唯有洪仁玕有威望压服天国文官。
洪仁玕岂会不明白,当即正色道:“微臣定会竭尽全力,说服安王、勇王、章王、赞王和顺王等人。”
“那就有劳两位了,天京此战元气大伤,绝对不能再生波折。”洪天满意点头,然后看向王诩道:“重归天国的人马,是由悔王韦志俊统领吧?”
“陛下果真聪慧绝顶,正是悔王殿下统领。”王诩适时拍了一句马屁,随后又补充道:“另外蔡然负责协助,而且多得聩王殿下和原天京守军将领往来周旋,才暂时避免双方进一步冲突。”
“蔡然是个人才,值得我们大力栽培。聩王身残志坚,并且识大体,当为我天国楷模。”洪天点头道,但忽然又笑了起来,“悔王竟然敢冒着和安王、勇王冲突的危险,也要保住那些俘虏,王军师应该出力不少吧。”
洪仁达和洪仁发虽然只是平庸之辈,但是暗中却得到了众多原天京文武大臣的支持,这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势力,韦志俊刚刚重归天国,而且为人向来与人和睦,绝不会轻易与洪仁达和洪仁发等起冲突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洪天可不相信此间没有王诩的身影。
王诩倒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一脸正气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推翻满清,壮大天国事业。那些俘虏虽然曾和我们刀兵相向,但也只是被满清鞑子所骗,如今已经诚心悔改,天国和陛下皆仁义,岂会不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真如此想?”洪天脸上似笑非笑起来,“普通将士算是盲从,我们可以既往不咎,那些湘军大将呢?他们又应该如何处置。”
王诩脸上依旧满是正气,道:“天国向来宣称能天下百姓皆兄弟,人人平等,我们自然应该一视同仁。而且他们中多有才干者,如果能为我们天国效力,定能让天国振兴起来。况且我们如果滥杀降将,定让满清将士寒心,恐怕会对我们以后招降纳叛大为不利,于天国无益。所以王某斗胆,恳请天王陛下,宽恕所有投降之人。”
洪天双目眯起,盯着王诩看了又看,这个家伙此时脸上正气盎然,和初见之时的冷傲自清,献计时的阴险毒辣,刚才言及自身和满清仇恨时的慷概激昂截然不同,真是百变星君啊!
“好!只要他们肯投降,归顺天国,朕定然会饶他们一命。”洪天道。
洪天清楚,王诩和湘军将领都有交情,王诩之所以力保他们除了刚才的原因,自然不能忽视这些情谊了。
但是明知如此,又如何?洪天仍不得不答应下来。
王氏兄弟、赵烈文和韦志俊都和湘军将领有深交,洪天一旦拿那些降将开刀,这些人定然会不满,现在洪天可是十分倚重这些人,绝不能让他们因此寒心的。
“天王仁义。”王诩高呼道。
洪天闻言不禁轻叹,这算仁义吗?是放过那些降将仁义呢?还是将那些降将杀掉,以告慰天京城中牺牲的太平军和百姓仁义呢?
洪天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深究,他只知道他自己无法离开王氏兄弟等人,否则自己当日答应熊孩子父亲的承诺恐怕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