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鹧鸪啼处,东风草绿,离人何处?
当时明月,残照花开,相思何来?
人生仇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雨恨云愁,此时凝睇,更多少无情风雨。
绿杨芳草,泪眼愁肠,化作相思离人泪!
第一章
宋末,扬州,烟花三月。醉风楼中,玉春阁内,阵阵琴声飘来,抑扬顿挫,只见白衣女子,玉指抚琴,婉如仙境坠落人间的女子误入这烟花柳巷之中。那一对似蹙非蹙笼烟眉,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小姐,小姐,妈妈让你准备一下,是时候了。”侍女匆忙跑进来,像生怕怠慢了一样。环顾屋内,这玉春阁,朴素淡雅,女子一身素衣端坐琴前,丝毫不被打扰,依旧专心于自己的琴声,侍女喘了口气,女子才转过身说道:“知道了,马上就来。”琴声止,起身,缓步走出玉春阁,顿了顿,回头看了看,便又轻盈的迈出了步子。
紫烟,年方十八,如今,是这醉风楼中大红大紫的头牌,因其弹得一手好琴,婉转入耳,最解相思,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卖艺不卖身。起先,这醉风楼的老鸨是不答应的,但因听其弹琴的客官是越来越多,虽说也有不少人出高价,想包下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可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丫头就是不答应,硬来,还真死过一次,为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和这好不容易多起来的生意,这老鸨也就作罢了,反倒将这姑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这一晃,已经五年,这丫头是出落的越发动人心弦,看着渐渐走来的紫烟,这老鸨心里开始打鼓,只怕这日子也不会太长了,她能力有限,相处这些年,能保这丫头一时,就是一时吧。但愿,这春红酒绿中能让这丫头识得一位有缘人。
“哎哟,我的宋祁大少爷,你快点儿吧,你这磨磨蹭蹭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就这一次,我专门花了大价钱,借着你的面子,才定的上好的包厢,这每月逢五才能听一回,今儿咱就听一回,下不为例!我保证!”说完,便不管不顾的向前走去。
“慕青阳,是你自己想来,害怕你爹责怪,所以蓄谋已久,才拉着我当垫背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说完,宋祁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
话说这扬州城里,宋祁当属第一公子,其父宋青为扬州知州,因其姐姐为当朝宠妃,所以是扬州境内家喻户晓的权贵,慕青阳则为扬州通判慕卫国的长子,历来,通判牵制知州,但因慕卫国与宋青早年便是旧相识,所以这两位公子,从小便一起长大,关系便如同自家兄弟一般。
远处,醉风楼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近处,便能闻到浓妆艳抹的胭脂味儿。这地方,要不是慕青阳催了他数月有余,他还真不愿意来,也不知道这头牌什么魔力,能让这整个扬州城的男人都痴迷成这样,宋祁心里碎碎念着,一边跟着慕青阳进了醉风楼。
“哎哟,今儿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慕公子,快请进,这位是……?”一进门,就被老鸨热情的迎进大厅,可见这慕青阳乃醉风楼常客啊。宋祁笑着看着慕青阳尴尬的脸色,不吭一声。
“这位是宋祁,宋公子,我多年好友,我昨日托人订的包厢,就是要带他来听听这紫烟姑娘的琴技。”说完回头冲宋祁笑了笑。
“哎呦,原来这就是宋公子,久仰久仰,真是稀客啊,昨日下人说有位宋公子今儿个要了最好的包厢听琴,没成想是您二位,快,里面请。早就准备好了!”一身华服的老鸨急忙将这两人迎了进去,带入包厢。
“小姐,你今日还是弹《断销魂》嘛?”兰心准备妥当之后,转身问道。
“嗯,十五这天就弹这一曲。”语毕,照着铜镜,只见这镜子里的女子,容颜清秀,一身素衣,长发只是随意的用玉簪挽起,想必如此朴素的一面,任谁看到,也不会相信这是醉风楼中的头牌。想了想紫烟转身问道:“兰心,咱们来这醉风楼有几年了?”
“小姐,再过一月,就有五年了。当年夫人和老爷走的急,幸亏小姐这一手艺,醉风楼的妈妈愿意收留我们,不然这几年我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过······”兰心在外间一边调试琴弦,一边哀叹道,真为小姐不值,如果夫人和老爷还在,小姐模样生的这样好,又弹得一手好琴,一定提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了。
“好了,兰心,不要说了。生死有命,看开些吧!”打断兰心的碎碎念,原来,已经五年了,我等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爹娘,女儿若要等不到,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世上悲凉至此,若不是这个信念,恐怕自己都活不到今日。看着帘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五年了,这不大不小的扬州城,妈妈明明说,我已经是头牌,可为什么就是等不来呢。不知不觉,竟已出神。
“小姐······小姐······小姐?”轻拍紫烟的肩膀,等着她回神,看着小姐出神的目光,兰心打心眼里心疼。小姐自从夫人老爷走后,就一直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正开心起来,真希望能有个人让小姐幸福。
“嗯?都好了么?”回过神来,看到兰心静静的看着自己,真是苦了这丫头了,自小跟着自己,没过几天好日子,就颠沛流离,如今总算能得一方安身立命之地,如果自己走了,她要怎么办,算了,还是再等等吧。兴许,就快遇见了。
“嗯,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始么?”兰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就开始吧。”紫烟步入正厅就坐,朝着侍女点了点头。
只见纱帘卷起,厅外阵阵叫好,掌声雷动,楼上包厢里宋祁听到声响转身望去,只见那女子静若处子一般坐与琴前,根本不被外界这喧闹所影响,只是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调琴,试音,停了停,准备开始,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准备练琴一样的安静。宋祁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样的女子,好像真的与这醉风楼不太相符,难怪连慕青阳这种阅女无数的人也被吸引了,好像确实是很赏心悦目的一种享受。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低吟浅唱,婉如流水,似轻快,似忧伤,每种感觉都淡淡的让人回味,让人揪心。曲罢,又独舞一支,婀娜的身影,翩翩起舞,旋转,旋转,这大约便是唐朝便流入中原,鲜少有人能舞出韵味的胡旋舞。身如飘雪,飞轻如燕,旋转的舞姿,艳丽的容颜,如盛开的牡丹,真真是那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
舞罢,落幕,掌声雷动,就连宋祁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早已经身不由己,好像看到那女子的那一刻,内心里就有什么悄悄的变化了,说不出来,只是心口堵的慌。就这么看着女子离去,久久不能回神。慕青阳笑着走到宋祁面前,摆摆手,再摆摆手,始终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了:“祁大公子,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嘛??这次如何?我没带你来错地方吧,你看我爹那里?”
回过神来,看着慕青阳,宋祁淡淡的说了句:“伯父那里,自己解决,这姑娘,我要了。”径直朝老鸨那里走去,留下早已目瞪口呆的慕青阳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这···这就要了,他过得去他爹那关么···果然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