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绘里香觉得背后一阵冰冷。她挣扎着睁开眼,只望见蛛网密布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件落满灰尘的欧式吊灯。
好硬。
绘里香觉得背后又硬又硌。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记得,她是坐在沙发上的。
“你醒了。”崔平仍然坐在那张木椅子上,注视着绘里香的一举一动。
“我怎么了?”绘里香揉着太阳穴,似乎记起了什么。“你催眠我!?”
崔平摇摇头,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坏笑:“谈不上催眠,都说你坐在‘睡椅’上了。”
绘里香惊恐地回头,那张高档的皮制沙发安静地摆在原地,似乎正张开双臂,等待她下一次沉溺其中。“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睡椅。”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崔平适时地闭上嘴,收起笑容,恭敬地站了起来。一位白发苍苍,满面沧桑的老人从黑暗处现身。
军师?绘里香脑海立刻闪现出这个恐怖的名字。他竟然亲自现身了?绘里香竟然不住地发抖,身体颤颤巍巍地向后退缩。
军师坐在崔平曾坐过的木椅上,面露慈祥的笑容:“睡椅,是这家主人留下了的一件工具。在它的边缘处,埋有毛细针管。只要轻轻触碰,里面的东莨菪碱就会注入体内。瞧,你右手食指尖。”
果然,绘里香的食指尖有一个很小的血红点,她刚要吮吸,军师却喝止:“住手!难不成你还想在晕一次!?”绘里香吓得放下手,像一直待宰羔羊般看着军师。
军师很喜欢顺从的人,他指了指手表说:“很好,我的时间很宝贵。简单来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很早就听崔平提起你,他对你的评价很高。”
绘里香慢慢定下心神,晃晃悠悠站起来。她的嘴唇有些干,口渴,想喝水。崔平看出来,转身离开大厅。绘里香说:“我以为背后boss都是很难露面的。”
军师仍带着慈祥的笑容,摊开手,向绘里香展开:“我这个boss面目可憎吧。”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绘里香不想跟他耍嘴皮子,只想快点离开这座阴森的别墅。
军师毫不介意她的无礼,仍兴致高昂地说:“好,我喜欢简单直接。我想让你毁了凌庸。”
绘里香倒吸一口气:“为什么?”
“军师毁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军师的笑容渐渐阴冷。
“那你打错算盘了,我不可能帮你。”
军师嘲笑道:“为什么?就因为你爱他?”
“对!行么!”绘里香害怕,可她就是改不了爱打嘴炮的臭毛病。军师没说话,掏出Ipad递给绘里香。她点开一瞧,竟然是她躺在“睡椅”上的画面。
屏幕上的绘里香由狂躁地抖动渐渐安静下来,轻声哼道:“嫉妒。”
“因何而嫉妒?”原来,问话的不是崔平,而是军师。“因嫉妒而做了什么。”
“我嫉妒游心恋。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
“不!不!”绘里香把Ipad狠狠地摔在地上,拼了命地踩着,想把它踩得粉碎。
军师宽容地笑道:“你应该懂得,这个视频有备份。”绘里香停下脚步,穿着粗气,瞪着他:“我没有杀她。凌庸不会相信你的。”
军师点点头:“有些水落石出的事,现在又变得扑朔迷离了。原本的凶手有机会洗脱嫌疑,可是真凶究竟去了哪?”
“你到底在说什么!”
崔平端着水杯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个绘里香熟悉的男人。
“杨旭!”绘里香打了个冷颤,“你……是军师的人?”
杨旭面无表情地说:“我更愿意称自己为独立承包商。大家要情报都来找我,凌庸来,他也来。”
军师向他点点头,伸出手接过杨旭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边打开边说:“我有时也会卖情报给杨旭。游心莹,你说凌庸从杨旭手中得到那段视频,他会不会信。”
“你闭嘴!”绘里香咒骂着。杨旭眉头微皱,低头跟军师说:“她,我要带走。”军师好奇地看着杨旭:“难得看到你会对女孩儿动心。”
杨旭微微一笑:“倒不是。现在警方正在通缉她,凌庸也在找她,肯定不希望她出事。我想带她回去。”
“我不跟你走!”绘里香像一口烧开的水壶,逮着谁喷谁,她对准军师,说:“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军师没说话,注意力集中到杨旭提供的情报上了。看了半天,他抽出最下方的一沓纸,递给绘里香:“你先看看这个。”绘里香一把夺过文件,是一份死亡报告。死者姓名:冷浩,年龄:24岁,死因:颈动脉贯穿性枪伤,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军师问:“你认识他吗?”绘里香攥着死亡报告,没有出声。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就是“外科医生”,杀害姐姐游心恋的罪魁祸首。
“三年前,警方破获了‘外科医生’案,但他们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外科医生作案横跨五年,杀害了15名女性。最终,他却被警方击毙了。”军师头头是道地说着,显然他一直有关注这个轰动一时的大案。“可是,就是因为这一声枪响,让警方尴尬不已。”
绘里香已经成了他的听众。军师继续道:“破获了如此重大的恶性杀人案件,警方应该表彰破案刑警,可是正是因为这两个刑警,险些让警队蒙羞。”
绘里香心头一紧,她已经猜出是哪两个刑警了。军师没有继续说,而是向杨旭作了个请的手势。杨旭本想推辞,却只能赶鸭子上架,说:“警方收到匿名举报信,里面有一段视频,记录了当时案发的情景。‘外科医生’冷浩被刑警凌庸逼到了一栋高档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在他已经缴械投降的情况下,凌庸还是开枪杀死了他。”
“不是杀死,是处决!”军师猛地从木椅子上站了起来,吓坏了在场众人。“没经过审判,没经过任何证据推演,凌庸私自处决了我的儿子!哪怕他跪在他的面前,哪怕他向他磕头,他还是杀了我的儿子!!”
绘里香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原来,这就是凌大哥被警队开除的原因。“干得好。”
军师恶狠狠地看着绘里香:“你说什么?”
“我说。”绘里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干得好。”
军师恶狠狠地攥着拳头,强压着心头怒火,硬是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现在有证据,证明冷浩不是‘外科医生’。”
“什么?”绘里香求助地看着杨旭。后者只得点点头,说:“我收到消息,警方得到可靠线索,在冷浩死后的三年里,仍有人给你父亲游志刚寄送你姐姐的残肢。他们在凌庸住的小旅馆里,也发现了一些残肢。根据警方之前的判断,‘外科医生’没有同伙,只是单独作案。因此推断‘外科医生’很有可能还逍遥法外。”
绘里香手一松,死亡报告散落一地;腿一松,身子瘫倒在地。杨旭走过去扶她起来,“承伯,没什么事我就带她先走了。”
军师——梁天佑身边的承伯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心莹,你还年轻,要想清楚,为了凌庸与我为敌,到底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