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六年前
“姐!姐!他来了!”游家三口人,住在一间不起眼的单元房里。本就不大,游心莹又总是像小燕子般咋呼,弄得人心乱。
“哎呀,别闹了,谁来了呀?”游心恋对着镜子,一笔一划地描着眉毛。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妆容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凌庸呀,凌大哥来了。”游心莹的眉毛飞了起来,两眼眯成了桃花瓣。游心恋喜上眉梢,却故作矜持,不让妹妹看出来。她说:“最烦老爸这些同事了。每天工作就八小时,老爸甘愿多奉献俩小时还没完,这大早上的就找到家里来,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姐,你没事吧?”游心莹脸上还真露出关切的神情,“门口的可是凌大哥,不是曹天磊那个木头。”游心恋狠狠地把眉笔摔在桌上,说:“俩人都一样。”
防盗门一关,身着警服的凌庸轻车熟路地在鞋架处换鞋。游心莹噗嗤笑了出来:“凌大哥,这么乖。”凌庸抬头露出标志性的微笑:“不换不行呀,每次来都被你姐姐骂,好歹我也是人民警察,咋就非让她垫牙呢。”
游心莹被他逗得直乐,游心恋也拎着包,得意地说:“别换鞋了,走吧。”
“走去哪?”凌庸明知故问道。游心恋指了指大门,“你不是来送我上班的吗?”这回总算该换凌庸笑了:“不好意思,今天我还真是来找游哥的。”他指了指游志刚的卧室,向游心恋眨了眨眼睛。游心恋由晴转阴,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转身对凌庸说:“你管我爸叫哥,那我不是得管你叫叔了?”
“对,乖侄女。”凌庸笑眯眯地向她招了招手。游心恋也不生气,还了他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差着辈分还想追我?变态。”
“哟!哟!凌大哥是变态。”游心莹跟着一旁起哄。送走了姐姐,凌庸立刻换了一副严厉的嘴脸,上下打量着游心莹。乌黑的蘑菇头,不施粉黛的小脸蛋儿,破着洞的牛仔裤,完全还是个小孩模样。凌庸批评道:“你是高中生,不是小混混。去,把裤子换了去。”
“爸!爸!”游心莹哪肯就范,扯着脖子对准了游志刚的卧室喊开了。“凌大哥要脱我裤子。”
“我去……”凌庸一脸黑线。游志刚浑厚的声音传来:“别瞎嚷嚷,让邻居听见,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游心莹吐了吐舌头,冲凌庸得意一笑,刚转身要走,却感觉袖子被人拽住。凌庸故意绷着脸威胁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就差一点,游心莹就被他吓住了。她鬼机灵地吐了吐舌头,竟一口亲在凌庸的脸颊上。
“如果我姐不要你,我要你!我去上学啦,拜拜!”
凌庸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转身才发现游志刚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向后一跳,摆出格斗状。“我对灯发誓,是她亲我的!”
游志刚,这位A市警局的老牌刑警,看上去却没有实际年龄的沧桑。和凌庸站在一起,还真像是后者的大哥。更令凌庸郁闷的是,游志刚是警局里有名的老帅哥,虽然不讲究吃穿,但是夏天一件紧身白T恤,秋冬一身紧身皮衣裤,老辣的帅根本是凌庸无法相比的。再加上游志刚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难怪同行都给他起了一个外号——“老邦德”。
游志刚摆摆手,引他进卧室。如果说游心恋姐妹的房间还有闺房的粉红,那游志刚的卧室更像是军情观察室。只不过,他的敌人只有一个——“外科医生”。满墙的贴纸,满地的卷宗,满床的照片,外人根本不会把这里当成卧室。凌庸竖起大拇指:“老游,你才是变态。”
“不抓住这小子不甘心呐。”游志刚权当凌庸在夸他。“已经死了5个了,绝不能出现第6个。”凌庸随便拿起一张床上的照片,里面鲜血淋淋的残肢让他反胃。他抱怨道:“也难怪心恋不跟你说话,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别把案子带回家,毕竟是两个大姑娘,看见这些东西,晚上还睡觉吗?”
游志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用审问犯人的口吻:“老实交代吧。”
“交代啥?”凌庸明知故问,脸上却浮现出滑头般的诡笑。游志刚打了下他后脑,“从小看着你长大,别跟我这儿装蒜。听说你前几天向姐姐表白了?”游志刚习惯以姐姐、妹妹称呼两个女儿,只不过,两个女儿对此的反应并不热情。
“我俩都狼狈为奸多年了,在一起还不是顺理成章?”凌庸掸了掸警服,后脚跟一磕,右手麻利儿地碰到眉尖儿。“拜见未来岳父大人。”
游志刚心头一热,“她同意了?”凌庸腰杆顿时软下来,心虚道:“这不征求您意见来了嘛。”游志刚白了他一眼,大手一挥:“这种事我同意有屁用!你平时那点儿本事呢?我跟你说,赶紧把心恋娶走,省得我操心。”
“我不是想游哥你没跟她们呆几年,不敢破坏您家和谐生活……”话一出,凌庸就后悔了。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当年,一个妖艳的女人跑来警局,反应游志刚作风问题。大家都不信刚正不阿的游志刚包养情妇,但他竟然硬是认了。这一认不要紧,在警队的前途没了,家庭也破裂了。游嫂子咬着牙带着两个小姑娘离开了A市,直到几年前她病逝,两个姑娘才回到了游志刚身边。
游志刚知道凌庸因往事而尴尬,干脆自己换了个话题:“‘外科医生’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我还真是为这事儿来的。”凌庸从警服衬里口袋掏出一张纸,“杭局把‘外科医生’的资料上报了。上面派了一位犯罪心理学专家,对凶手进行了侧写。”游志刚接过那张纸,展开一瞧,原来是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传真。
凌庸已经过目,习惯性地把整篇文字概括成一句话:“专家认为,‘外科医生’是一位具有高度组织性、纪律性,具有一定专业技术的男性,年龄应该在30至40岁之间,性格孤僻,对女性有强烈敌意,且在现实生活中,无法与女性正常交流。职业应该为:医生、屠夫、法医……”
“没什么用,目前根本没有嫌疑人。”游志刚随手将传真贴在墙上,回头发现凌庸还站在那儿,不满地说:“还愣着干嘛,今天是姐姐第一天上班,你不送她?我听妹妹说,有个男同事一直想和她一起上下班。”
“我靠,还没上班怎么就认识男同事了?反了她了!我得管管。”凌庸故意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口,一边穿鞋一边不忘继续跟老游臭贫。“游哥,我可跟你说,心恋要是跟了别的男人,咱俩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
“你呀,先把辈分搞清楚了吧!”游志刚朝凌庸的后背比出中指,一头又扎回到卧室去了。
凌庸一路小跑地出去,正瞧见一身职业女装西服打扮的游心恋站在站牌下,和一个西装男聊天。还真有状况。凌庸也不慌张,放慢了步伐,调整着呼吸,整了整警帽,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男人。
“同志,我能检查一下您的身份证吗?”
“哈?我?”西装男有些惊讶,说话的声音竟有些哆嗦。凌庸暗笑,没出息,心恋不喜欢这种没自信的男人。
“你有病呀?”游心恋拽着凌庸的袖子就往边上走,边走边还向西装男道歉。没走几步,凌庸就挣脱了,嘟囔道:“我是人民警察,给点儿面子成不?你这样领着我,跟带小孩一样。”
游心恋娇嗔地打了下他的胳膊:“和我爸谈完正事了?”凌庸点点头:“游哥说,让我娶你。”游心恋可不是一般的女孩,这种话题对她造不成杀伤。“他让你娶我?那他倒是省心了。”
别看游心恋这么说,但凌庸最清楚,这父女三人其实貌离神合。互相早在心里接纳了彼此,只是游志刚碍着面子,从来不跟俩孩子提过去的事儿;而游家姐妹又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若不是有凌庸这个调和剂在,他们仨还不定怎么打了。
“车来了。”游心恋竟然跑回西装男身边,扭身向凌庸招招手。“这位是我老同学,也住这儿附近。”
凌庸岂能示弱,先伸出右手道:“凌庸,A市刑警队重案组。”
西装男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道:“你好。我叫冷浩,市总医院的心脏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