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一夜无眠,听着黑夜里的乌鸦叫唤,数星星,在思量中度过了一夜。当远方天边逐渐放亮,几见白辉时,他才拍拍屁股,慢慢从地上爬起。
目光盯着远方山峰影子的移动,但他的心思却没放在上边,反而神情微微显得有些凝重,他知道他的麻烦就要到了,因为,全乡人用性命相逼才给他换来的三天时间就要到了,而那些人,他想可能在太阳什起的那刻,就会来抓他吧!
果不其然,当,太阳刚从山头升起时,一阵嘈杂的嚷嚷声便从山坳中响起。
没有任何幸运,麻烦如约而至。
不过一会儿,三五个壮汉就从大树下的小路窜了出来,手中拿着长鞭,肩扛大刀或一人高的狼牙棒,还脚步飞快。远远一见到在石屋前的周杰,跑在最前的人一脸狞笑的舞着手中的武器,迫不及待冲了过来,口中骂骂咧咧的吼道:“小龟孙,真没想到,你还敢呆在你这狗窝里啊,哈哈,好一个诚实诚信的孩子。”
“叫你在窝里待三天你就待三天,还在门口蹲着迎接大爷们,好孩子,来来来,爷爷的大棒也好久没染过血了,今天你就给我交代在这吧……”
“哈哈!!”
“嗷嗷……”周边小弟们也一个个大笑大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嗷嗷附和直叫唤。
远远看到一群人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冲来。周杰哪敢还呆在哪儿,早就提着裤子撒丫子跑了,本来以为那些人就是来抓自己回去,继续奴役,最多就一顿毒打而已,却没想到这些人竟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过了于村民约定的三天之期限,居然直接要杀了自己,听见大汉的话,周杰心中不禁冷了半截。
“他们居然是想要杀了我,是要斩尽杀绝……”
“该怎么办?”
“跑……”
周杰心急如焚,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眼看两者间的距离越发被拉近,而他确实在想不出如何才能渡过危机。叫他回头和这几个大汉战斗?别逗了,他这瘦弱的身躯,能挨的住几拳?让他逃出千秋山么,可无数血淋淋的历史告诉他,若是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逃跑,那一定会死相凄惨,绝无生路可言。
来不及多想,周杰一瞬间感觉背上寒毛倒竖,抱头猛地向旁边一滚,只听见“轰”的一声震响,他匆匆的回头一扫,只见不知何时那个拿着狼牙棒的巨汉竟悄无声息的到了他身后,刚才的那一声大响赫然是巨汉狼牙棒打在坚石上的声音。
“嗤……”
周杰只是向后瞥了一眼,但见到四处飞渐的石块碎屑,一瞬间只觉得亡魂皆冒,头皮发麻,这要是挨着一下,那必死无疑。也不管手臂上被飞石划破的伤势了,两腿使劲发力,四肢齐用,咬牙玩命的跑动,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活着,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为父亲报仇。
大汉对自己的这一棒非常不满,同样也对周杰能躲开他的偷袭感到愕然,要知道他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手,但是速度和力量少都是普通人的三四倍,这个从刚才的一击便了可看出,他自信自己一棒就能将这矮个子小子结果,弄他个脑浆四溢飞溅,但结果却让他有些耻辱。
偷袭不成,大汉也不觉得脸红,他在投靠千秋山仙人之前,本就是一山头的二当家,成日做着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暗中偷袭,背后阴人的事可没少干,若不是大当家那个废人不识相惹了一个大人物家的公子,叫别人给灭了,他还不能跑到这儿来投靠仙人。
现在倒觉得大当家那家伙死的有些价值,他自己感觉自己是前途无量啊,想想,他可是跟着仙人混啊,可不是以前他跟的那个蠢货可比的。
大汉这么一愣,他的几个小弟不明所以,也停了下来,待他从金池肉林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周杰已经跑出好几十米外了。
大汉看见几个小弟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心中气急,顿时眼睛一瞪,怒骂道:“娘的,看什么看,都他妈像个娘们似的,都给老子追啊,要是让他给跑了,看老子不拆了你们的骨头……”或是感觉没有骂爽,又许是感到自己在小弟面前丢脸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慌乱逃窜的周杰一脸气急败坏,“小兔崽子,你跑,老子到要看看你要彺哪里跑,莫非你还想逃出此山不成,追,都给老子追……!”其大手一挥,挥舞着手中百来十斤的狼牙棒,和三四个小弟一拥而上。
“今日老子还就不信了,老子可是修出‘气’的准仙人,会弄不死一个毛的没长齐的兔崽子!”大汉愤懑,眉心处发出微弱的光,一股一敛,手中狼牙棒挥动更狠了。
作为在这片穷山恶水中诞生的孩子,更是在无数压迫下成长起来的人,周杰现在不知不觉便发挥除了自己的最佳状态。
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居然进入了不可知的状态中。尽管他敢到了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流逝,但是他在这一刻的思维却是转动的极快的,好似感到时间都变的极慢,空间内的所有东西都模糊了,再看不清晰。他竟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可谓玄而又玄,不可名状。
“咦……?这是,有意思!”
在千余米的高空,一朵白云后面,突然发出一声轻咦。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自打坐中醒来,似是发现了什么,睁开眼,竟朝着周杰所在的方位看了过来。老者微微一凝视,似乎已将所有纳入眼中,而后,又轻轻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叹息一声,平淡的说道:“资质一般,意志更是薄弱不堪,这种人还是不值得……不值得,算了,有机会,就留个善缘吧!不过,就看你能不能有这个福缘了……”其说完,眼神向千秋山一瞥,在耸立于山顶的百余丈巨鼎上略微停顿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讽刺,而后将手中雪色白玉浮尘一收,又闭眼打坐起来,口中轻声念动着什么。看其模样,竟对被追杀的周杰冷眼旁观,不闻不问。
“怎么回事,我这个状态……”他回头,看见一杆狼牙棒砸来,可速度奇慢无比,念头一动,脑袋猛地一偏,惊险避过,虽然周杰不知到这是怎么回事,可无疑他心中是欣喜的,“不过这样下去我迟早是要被抓住的,我的体力可不比这些大汉,被抓住就死定了……”
周杰从未感到自己有如此冷静的一刻,跑动在崎岖又熟悉的山路间,他的每一个步伐都被他精确到极限,怎样省力,怎样的步子才能使自己与追兵的距离尽可能的维持在一定范围内,甚至以前被他记在心中的山路形势,都清晰的在他脑海出现,而他想遍自己所知道的地方,最终,他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让他脱离困境的地点,而,这个地方却是他最不想去的,因为他讨厌哪里,或者应该说是害怕哪里。
“也许哪里是我唯一的生路所在了……”周杰眼神一暗,再次想起了父亲,他的父亲也许就被抛尸哪里吧,死后无葬身之地,曝尸荒野……我真不配身为子女,周杰眼睛酸痛,心中发堵。
“记得父亲说过,在那半崖上有粗如米缸的老藤……”他眼睛重新变得坚定,“唯一的机会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定要活着逃出去!”
看着前面那小子狼狈逃窜的模样,本来大汉应该放肆大笑才对,可是现在他的脸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这属兔子的小东西,异端就是异端,气煞我矣!”大汉一阵咬牙切齿,他一边猛追周杰一边破口大骂,大汉真是被气坏了。本以为是个好差事,为此,他还把以前好些个兄弟得罪了,结果让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给弄的满山跑,最可气的是,你无论如何追,你总是追不上,那小子滑溜的像只泥鳅,让他一直在屁股后面吃灰尘。
他蝎老三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就是以前在山上时,大当家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也不敢如此消遣他。
大汉凶光毕露,好似化作了一只凶狼,手中的狼牙棒被他舞的虎虎生风,一路追下来,被他砸碎砸断的山石树木数不胜数,甚至有一个跟班都在他的一顿疯狂的狂轰滥炸中砸伤,但是他却不管不顾,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模样,
恐怕,他如今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前面那个小子泄气吧,至于还有另外什么任务的,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管他娘的,先杀了再说!他的想法就是这样了。
突然,跑在前面的周杰速度快速慢了下来。后面的大汉见此还以为周杰体力衰弱,力不能支,脸上的狞笑更浓。
周杰冲出乱石堆前的杂草,一时间只感觉豁然开朗,望着远方缭绕云雾苍翠青葱的绵延山脉和浩然广阔的天空,被山风吹拂着脸庞,心底好似有一个灵魂在支配着他,心脏咚咚跳动,热血沸腾,感觉豪情万丈,忍不住昂首大叫一声。这一吼,声音在山峦间回荡旋转,久久不息。
这一吼,还把后方追杀的几人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微微一惊,而后又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尤其是蝎老三,闻之,脸上冷笑连连,眼中闪过阴翳嗜血的冷意,仿佛是看见了周杰负隅顽抗,在穷途末路之时跪拜哀求被杀的场景,心中甚是快意。
周杰回头看着颇为狼狈的五人,感觉有些好笑,抑有些讽刺,他冷眼看着五人,有些淡漠,接着向后一纵……
待几人来到周杰所站的位置时,哪还有周杰的影子。
因为巨汉实在冲的太快,来不及泄力的缘故,他双脚站在周杰之前所站之地,身体没由得一阵前倾,还好他的几个小弟还算忠心及时将他拉回,就算是这样,在着两三秒的时间之内,他的额头上也是布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从不离身的狼牙棒被他随手一扔,不顾面皮形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其盯着空空如也的崖石,一愣,然后不知是怎么了,痴呆般一动不动的看着,半晌没有动静。只有细心的人才会发现,再大汉一愣之后,其瞳孔逐渐缩小,最终成了针状。
许久之后,大汉一声大叫,神情惊恐的爬起,慌忙惶恐,连滚带爬,向石林深处跑去,口中又呼又叫,如同疯魔,“万人坑,万骨枯……哈哈,冤魂吟,厉鬼重,恶鬼昌……鬼魁啼哭,血浸白骨,幽迷黄泉路……”,这时他哪里还有丝毫得意,前后判若两人。
看着自己的老大疯疯癫癫的跑了下去,几人不知所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有点不知所措。还是几人中的二号人物,小六机灵,啪啪啪左右开弓就是给旁边的俩人三个耳光,尖声叫骂道:“都他妈傻啦啊,看,还看个屁啊,还不随我去将老大追回来!!”接着便火急火燎的朝蝎老三跑的方向追去,边跑嘴上还大喊着:“唉,老大啊老大,你等等我啊,唉呦,可不能丢下小六不管呐……!”一副狗腿子的样子。
不管怎样,周杰是不想死的。
跳,尚有一线生机,不跳,被抓到了,他一定会死!所以他跳了,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无论如何是不会下到悬崖之下找他的,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显然,那个大汉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也不会明白周杰自什么地方跳下之后,就突然失心疯般跑开。换个角度,周杰又是赌错的,因为,他自悬崖上跳下,就真的能活下来吗,特别是在这凶名赫赫的万人坑中活下来,要知道这可是连那个仙人也不愿意直面的地方。
周杰不知道,可是他却会不惜一切的活下去。在他跳下去后,伸出渗血樱红的双臂,死死的抱住悬吊在山石峭壁上的积年老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