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乐独自一人离开了长云观的大厅,在漫长的回廊上缓步走着,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他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于是朗声说道:「让你在大厅待着,怎么又跑来了,觉得无聊?」
白宇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道:「倒不是无聊…就是有些…。」
「怪?」周其乐接着他的话说道。
「嗯,怪,很怪,大厅里的人都并非常人,我一个普通人站在那里挺怪,话说我追出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突然这样是怎么了,刚刚看你跟一善法师对话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白宇关心的问道。
「唉。」周其乐闻言叹了一口气,见白宇不明所以,他只好接着说道:「我只是累了。」
「累了?那赶紧回房去睡睡,隔天醒来一切就会好了。」白宇不加思索说道。
「呵呵,身体累了,还可以用睡觉弥补,醒来一切自然都会好了,但是如果是心累了呢?」周其乐苦笑着说道。
「心累了?不懂。」白宇一脸困惑的说道。
「不懂,也是,你这家伙没那么多鬼心思,自然不懂我为甚么会觉得累了,老实跟你说吧,自从我被注射快梦成为念师之后,我的生活就没有一天快乐过,每天每天的生活都过的很紧张,尔虞我诈的生活我是真的过的有点腻了,然后上次我跟观音大士大吵一架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之所以能够成为念师,完全是出自于他们的算计,我辛辛苦苦的数着馒头过日子,换来的竟然是一场空,全部都是神明的算计,一场空。」周其乐语气唏嘘的说道。
「嗯,这事儿我还有印象,但是当下在观音大士面前我不敢说些甚么,但这事儿也就这样,揭了事儿也就过了,你为甚么刚刚跟一善法师谈话到最后突然又神情大变?莫不是他们又算计你了吧?」白宇关心的问道。
「如若不是这样,我何需生气,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周其乐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谓的三百六十手伏魔印,说穿了就是要强加给我的枷锁,因为他们发现念师的能力太过强大,他们害怕总有一天我会不受他们控制,所以才要封禁我们一行人的修为,其实说穿了,真正想封禁的,只有我一人。」周其乐说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受控制,除非他们对你存有恶心,而这恶心又让你发现了,你才会发疯吧?」白宇想了一下说道。
「不用太多恶心,只要我们一行人死了,失去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发疯,先前我自己还没察觉到这件事情,是经过陈德锡的事件之后我才发觉原来我是一个极度护短的人,谁想动我身边的人,先过了我这关再说,现在看起来一善法师跟观音大士就在算计着我们,只是我不知道会轮到谁被算计,即使我知道了,我也无力回天,我的念力跟普通人打打架还行,用来对付神明,除非我傻了我才会这样做。」周其乐撇了撇嘴说道。
「念师也打不过神明吗?我以为念师是无所不能的。」白宇皱着眉头说道。
「神明的法相本身就是由无数的念组成,极其强横也极度脆弱,你也看到了观音大士的法相被食灵掌封印之后,她就变成比普通人还不如的神明了,没有丝毫法力可以从法相借用的神明,就不叫做神明,叫做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话又说回来,要让他们没有法相可以借用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有法相护身的神明,不需要多做甚么,只要一根指头,甚至吹一口气,就能把我彻底打趴,我跟神明打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前提是我不发疯的话。」周其乐神情古怪的说道。
「周叔发疯的话会怎么样?」魏河突然从白宇的身后出现说道。
「我发疯的话,呵呵,不要问,很可怕的。」周其乐故意做了一个鬼脸,不愿多说。
「你刚刚就这样走了,陈柏行道友的神情很是紧张,他好像有甚么事情想要委托与你去做。」蓝盈夫人走了过来说道。
「天大的事情都与我无关,我今天心情不好,任何事情想要拜托我都是免谈。」周其乐摆了摆手说道。
「还是去听听看他怎么说吧!他们两位道友好像真有急事相托。」魏青山也走了过来说道。
「你们怎么都从大厅出来了?」周其乐看到人变多了,愣了一下问道。
「还不是你刚刚那个神情吓坏众人了,陈柏行道友让我们出来寻你,怕你一时想不开做出了甚么傻事。」蓝盈夫人故意嗔道。
「在这山海图里我能做出甚么傻事?总不可能毁了这片天地,躲回红尘俗世再也不出来了吧?」周其乐干笑了几声,但是没有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我们就想着你会这么做。」魏河闷着声说道,接着轻轻的拉了拉周其乐的衣袖问道:「周叔啊…我出来寻你,除了担心你之外,其实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一善法师发布的长期任务能不能不做了?我刚刚看见你的神情变得好难看,是不是一善法师拿我们威胁你了,所以你才不得不继续做任务?」
「傻孩子,你家周叔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别想太多了,我帮助一善法师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周其乐神情突然瞬间变得凝重,接着又像没事的人一样,继续打着哈哈谈笑风生。
「果然有古怪…。」魏河看见了周其乐的神情变化,他低声嘟嚷着。
「好吧,既然各位都出来寻我了,那么我也不好意思不回去,我们这就回长云观大厅看看陈柏行道友想说些甚么吧。」周其乐说完之后,越过众人,走在最前方朝着大厅走去。
众人回头走回长云观大厅,各自走入大厅之后,周其乐看着陈柏行道友问道:「行啊你,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你就让所有人都来寻我,我这要是不回来,不是太扫你面子了吗?」
陈柏行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不是心急吗?道友你就别调侃我了,我找你回来是真有要事相商。」
「甚么事情这么着急,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上你的忙。」周其乐闻言倒也不继续开玩笑了,认真的问道。
「事实上…我们欺骗了道友,我们不是一善法师的门徒,我们夫妇二人乃是一介散修,我们会前去接引你们是因为我们夫妇二人被下了钻心咒,这钻心咒的威力不大,但就是极难根除,我们也是想不到办法,不得已之际只得拜托道友助我们去毒除咒。」陈柏行说着说着拉着王向华的身子就欲朝着周其乐一拜,却被一股无形力道托起,周其乐摇了摇头说道:「口头拜托我便是,这跪拜行礼就太过了,我可受不起这大礼。」
「这就难怪了,我就觉得奇怪刚刚在一善法师那里,你们既为徒弟为何闷不吭声,也没听见你们叫他师父。」魏河一脸了然的说道。
「不是不愿意称他为师父,而是师父他老人家根本没有收我们两个散修为弟子的意图,要成为他的弟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据我所知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只有三位法号『行』字辈的弟子,我们能够替师父做事已是万分感激,更不论他赐与了我们使用山海图的权利…。」陈柏行语气唏嘘的说道。
「先不论这个,你们若想成为他的弟子,日后再帮你们争取一番便是,倒是你们身中奇毒,是谁给你们下的毒,又是为了甚么?」周其乐神情严肃的问道。
「这…我们也不知晓,只知道是一方妖皇,我们也没见到他的真容就已经中了招,他说这是给我们的见面礼,算是我们进入山海图的一些惩罚,又说这毒只有周道友你能解,他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如若不然,我们将受到万毒噬骨的钻心之痛,如今已经过了大半天,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就将化作枯骨永为尘土了啊!周道友你就大发善心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陈柏行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朝着地上一坐,低声啜泣了起来。
「哎!别哭,你看我周叔的样子,他有说不帮吗?」魏河看不下去,起身将陈柏行扶了起来。
「小家伙,你家周叔我也没说要帮呀!」周其乐故意这么说道,魏河闻言明白周其乐这是在调侃他,于是他也朝着地上坐下,假意哭了起来说道:「人家都说有能力的人要多做善事才能活的又长又久,周叔你既然有能力为什么偏生不帮呢!呜呜。」
「好啦,别哭了,你哭得好假。」周其乐伸出手摸了摸魏河的头发弄乱之后说道:「好啦,都别哭了,我帮便是,道友请借你的右手一用。」
陈柏行伸出了右手,周其乐将手指按在陈柏行的脉门之上诊断了一会,右手一翻转出现了一根金针,他抓住陈柏行的食指轻轻一刺,接着又变出了一个注满清水的碗盛接着陈柏行的食指所滴落的鲜血,鲜血落入水中之后,四散而开变成了墨绿色的水,一散一聚载浮载沉。
「哦?」周其乐看到血珠四散之后又重聚成血珠,他啧啧称奇的说道:「这钻心毒还是有灵性之毒,难怪你们说根除不了,敢情你们想要运功逼出毒素的时候,这毒就四散到全身经脉之中了吧?」
「正是如此,否则以我和王向华道友的修为,这钻心毒根本不算甚么。」陈柏行苦笑着说道。
「无法运功逼出,也无法用修为压制,时间一到就会四散到全身经脉之中,让你们尝尽万毒噬骨之苦之后,毒素再突然朝着心脏聚拢,让你们一命呜呼,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是神仙也难救,这下毒的人真是七巧玲珑心,这种下毒的手法,这毒的确只有我能解救。」周其乐神情佩服的说道。
「请道友救我等一命。」陈柏行行了一礼说道。
「没事,这毒很好解的,你们放松看着我施法就行。」周其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接着伸手一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他朝着里面注满了水,接着朝着陈柏行二人笑着说道:「准备好洗澡了吗?」
「这是…?」陈柏行有些迟疑的问道。
「解救之方。」周其乐说完之后,伸手一挥,两道白光照射着陈柏行二人,只见那二人在白光里面逐渐产生变化,接着变成了两条橘白相间的鱼落入水中。
「橘色?」魏河惊讶了一声。
「还没引毒呢,看我的。」周其乐手指射出两条白线进入鱼的身体之中,橘色的鱼逐渐变成了白色,最后变成了纯白,周其乐看着颜色变化完成之后,伸手用力一拉,两道墨绿色的水泉从鱼的嘴里射出,落到了一旁的地板,只见地板上出现了两个黑洞,隐隐不断的冒着白烟。
两条鱼儿解毒之后突然一阵脱力,朝着鱼缸底下沉去,周其乐见状淡淡一笑,拿出了灵净葫芦朝着鱼缸滴入了三滴灵净仙水,鱼儿汲取了仙水精华之后,突然回复了元气,在鱼缸里面欢快的游着。
周其乐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过了一会,等鱼身上的颜色变回了橘白相间的时候,他才伸手一招,让两条鱼儿从水里出来,重新化为人形,陈柏行变回人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周其乐一拜说道:「感谢道友救命之恩。」
王向华也跟着行了一礼,没有多说,只是问了一句:「敢问道友刚刚这个解毒的法术称为甚么?这等解毒之法我们可是前所未见,令人啧啧称奇。」
「这个法术一向都是用来救人的,但我也没认真的帮它取过名字,但每次施法的时候被施法者都必须变成一条鱼,透过我的念力,除去他们身上的诸多业障,所以如果真要取个名字的话,我想就叫作:『念鱼』吧。」周其乐神情平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