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容忆的声音带着些许伤感,墨小九也敛声不再言语。月上柳梢头,夜色也渐渐深了。虽说到处也都有点点灯光,但对墨小九来说,的确不同白日光景,对于容王府她的确不是很熟悉,在容忆的怀里,她能只清晰得听到他的心跳,鼻尖还似乎能嗅到一股极淡的同时也是极好闻的香气,但也许是白日赶路精神有些不济,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听着怀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容忆低头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同时,他也稍微放满了些步伐,好让怀里的人儿睡得更加安稳。
留园。
容忆将墨小九放到早已收拾停当的床上,动作轻柔,墨小九也只是嘤咛一声,并没有醒来。容忆帮墨小九盖好被子,又在床边静视了一会墨小九的睡颜,然后便灭了烛火,走了出去。
次日。
墨小九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只是苦于要装行动不便,没有轮椅便不能下床。墨小九有些苦哈哈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今天天气这么好,闷在屋子里真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墨小九精神一振,有人来了,“请进!”墨小九打量了下来人,“你是……流风?”流风笑了笑,道:“多谢墨姑娘还记得我。唉,不对,墨姑娘应该没见过我吧,又如何识得我?”说着,脸上笑意有些减弱,对墨小九多了一分防备。墨小九笑笑,“你不用紧张,我也就是随便猜猜。我听说容忆身边有两个俊俏的少年郎,一个名曰青风,为人性情沉稳,平日多不苟言笑,并且有些洁癖。而你一进门脸上便有亲切的笑意,不符合不苟言笑的特点。而且你的靴子上有些泥土,衣服下摆也沾上了不少露水,可能是来的路上不小心弄的,而你却毫不在意,所以,你应该就是另一位,流风。你说,我猜得对吗?”流风笑了笑,“姑娘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只不过,姑娘将范围定在两个人身上,不会太小了吗?”流风虽话说如此,但是心里确实有些惊讶于墨小九细致的观察力。墨小九不在意地笑了笑,问道:“这是哪?”流风答:“留园。”墨小九解释道,“那不就结了。据我对容忆的了解,他爱清净,他的园子里仆人肯定屈指可数,而且他们肯定也不会轻易踏进这个房间。你进来时,神态自然,并不拘谨,想来也是品级较高,嗯,所以,并不难猜出你的身份。……嗯,能麻烦你帮我拿杯水吗?”大清早的,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墨小九有些口渴。
流风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清水,有些担忧的问道,“凉水,可以吗?”墨小九点点头,接过茶杯,“谢谢你啊。”流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公子这几日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嘱咐我们好好照顾墨姑娘,结果竟让你大清早的喝凉水,这也是我们的不是。”流风一拍脑袋,“哎呀!差点把主事忘了。”说着,赶紧跑到门外搬进来一个东西,墨小九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轮椅。”流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是世子走之前特意让我们送来的,说这个让姑娘先用着,新的已经着人去做了。”墨小九有些疑惑,问道:“你们府中难道还常备轮椅吗?”流风一时嘴快,说道:“哪能呀!这是世子从二公子那里暂时借的。”说完,才觉失误,捂上了嘴巴。墨小九看到流风的动作有些好笑,问道:“是从容景那里借来的吧?”流风吃了一惊,放下手,“你怎么知道?”墨小九看了看流风,存心想逗一逗他,说:“你告诉我的呀!”流风着急,问道:“我哪里告诉你了?”墨小九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容府有三位公子,容楚,容景和容忆。容楚我见过,身体康健,而这轮椅一看就做成有段时日了,自然不会是他的。容忆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他让别人坐轮椅的份,这轮椅自然也不会是他的。而且,这轮椅做工精良,也不会是一般人用的。我刚才说是容景,其实心里也不大肯定,但是你并没有反驳我,那便说明我猜得不错。所以……这东西自然就是那个神秘的二公子,容景的了。”说完,看着流风欲哭无泪的表情,再补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了。”
流风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墨小九多待了,再待下去,不知道又会被套出什么话。想罢,流风向墨小九抱一抱拳,“墨姑娘心思缜密,流风佩服。只不过流风还有要务在身,便先行告退。服侍墨姑娘的人片刻就会到,流风先告辞了。”
看着流风有些仓皇的背影,墨小九无声地笑了笑,这人真有意思!
流风走后不久,的确来了个姑娘,自称若水。墨小九估计她也就二九年华,只不过,十分老成,只是默默地准备洗漱用品和餐食。墨小九问她一句,她也就只答一句。这样下来,墨小九觉着无趣,便也不再说话。东西准备好后,她便又消失不见。墨小九有一种奇怪感觉,这个若水,对她好像有些敌意,只不过,任她怎么想,都不知自己与她有过交集。所以,也便由着她去了。走一步算一步嘛!
接连几日,墨小九都未见到容忆,甚至连流风也没有见到,她每天只能与面若冰霜的若水打几个照面。第四日,墨小九终于忍不住了,午饭后,拦下要走的若水问,道:“这几日怎不见容忆?”预料中的恭敬却冷漠语调,“公子的行踪属下并不知晓。”墨小九又问,“那你可知这里可有什么有趣的去处吗?”“若水不知,只不过,若水知道留园是整个王府最危险的地方了,”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墨小九,“所以,姑娘还请小心行事。姑娘若是没什么要问的了,若水便告退了。”墨小九点点头,“没了,谢谢。”行至门前,若水停了下,声音听不出情绪,“墨姑娘,容王府人多眼杂,还是换个称呼为好。”说完,不待墨小九有所反应便转身离开,留下墨小九一脸错愕。
好一会儿,墨小九才明白若水的意思。也对,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直呼注意的名字,换做是她,她也不会高兴。
推着轮椅,墨小九出了房门。整日在房里闷着,她没病都要闷出病来了。这次出来,她想着去蕙兰阁看看书也比闷在屋子里强上许多。等墨小九走后,若水出现在门前,她看着墨小九离去的方向,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时间约摸过了有一刻钟的样子,墨小九看着四周与刚才相似的情景,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又转回来了!凭着记忆中模糊的景象,她感觉已经在原地转了几个来回了。思来想去,她决定反方向再走一遍。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看到眼前与刚才不同的景象,墨小九心里乐开了花。前面,有一处院子,上面写着两个字,“竹园”,墨小九想着容王府院子取名貌似都挺随意的。透过开着大门,墨小九看到有几个小厮模样的正在院子里给花田松土,还有几个丫鬟打扮的人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这才叫烟火气息嘛!想着这几日自己过得日子,墨小九心里流下了两行心酸的泪水。
墨小九推着轮椅走了过去,才到门口便被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丫鬟拦了下来,问:“请这位姑娘表明身份,奴婢好进去禀报。”门口的动静引得里面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去,然后,当大家看到墨小九身下的轮椅时,表露了惊讶,同情和惋惜,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和他们公子一样,都遭受了不幸的事情。墨小九听了青衣丫头的话,想了想便反问道,“里面可是住了二公子容景?”那青衣丫头听了这话,语气添了几分恭敬,“回姑娘,是的。”墨小九本来只是想问个路,却不想问到容景这里来了,看着院子里的人都注视着自己,墨小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没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门口在吵什么,扰了公子休息,看我怎么治你……”从里面出来一人,墨小九一时也不好走掉。只好,又调转轮椅面向说话那人。那青衣丫头反应比她更快,那人一出来她就立刻低了低身子,“似竹姐姐,这位姑娘来找二公子。”墨小九心里哀嚎,这个丫头怎么推断她是来找容景的呀!也怪自己,多嘴问了一句容景是不是住这。似竹看着墨小九十分陌生,不知道她怎么会来找容景,不过,也不好怠慢,“姑娘稍等,似竹这就去通报公子。茯苓,领姑娘先去花厅。紫苏,沏壶花茶送过去。”两个小侍女领命。似竹打量墨小九的时候,墨小九也看着她,虽说这院子里的侍女都是青色衣衫,但是刚才那个似竹衣服的料子确是要比其他的侍女要好上一些,再加上她刚才的话语,她似乎是贴身伺候容景的,那她估计是竹园的一等侍女。
听似竹这样说,那个先前和墨小九讲话的叫茯苓的小丫头便推着墨小九去花厅等候。
墨小九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等下见到容景该讲些什么。大约半杯花茶的工夫,花厅外便传来一些响动,墨小九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两人看着对方,都十分诧异。不过一瞬,容景眼中便恢复如常,面带笑容。似竹推着容景在墨小九对面停下,给容景倒了杯茶便退到门外守候。容景看着墨小九,感觉有些眼熟,但却不知在哪里见过,“听似竹说,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