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陵位于紫金山中小茅山的南坡,既然是孙中山先生的坟地,这坟地的位置自然不像是村里老百姓那样,随便找个山坡挖了埋就完事了。
在这其中,又是要选墓址,又要测量墓地,圈地等等。工程规模浩大,从祭堂、墓室、平台、台阶、围墙、石坡到碑亭、陵门、牌坊,无一不是精美工巧,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享受的‘待遇’。
马东坡耸耸肩膀道:“中山陵里边有一座无梁殿你们晓得不?”
陈开国反问:“灵谷寺无梁殿?”
“对,那地方经常被人称为‘极阴之地’、都说大夏天进去后,背后都凉的慌。”马东坡讲着:“我记得是零八年的事情,我那个朋友当时因为要写篇相关陵墓题材的文章,于是约了他们同班的几名同学一起去无梁殿里面参观,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进去里面,但每次进去心里还是毛毛的。”
“之后到了里面,他和他的同学各分东西,一个人无聊就到处晃悠,走着走着,就看到墙壁后面躲着一个打扮的土里土气的小孩老盯着他,盯了一阵子他受不了,想去找那名小孩问话时,却发现那个小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于是没心思理会,继续往别处走。”
“可没走几步,他又感觉有人盯着他看,一回过头,又是那个小孩子,躲在另一片墙角,眼巴巴的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跟小孩子说一声,问他老看着我做什么,小孩子没说话,朝他笑了笑就跑了。事后找也找不到,直到当天晚上回家后,他发现自己体温一直冰凉凉的,就让她老妈给点钱去医院看个病。”
“当时他家还不富裕,没多少钱,他老妈想着多半是中暑了,就买了些感冒药给他,没带他去医院就诊,结果第二天,他整个人就躺在床上一直发抖,大夏天的,身上铺了四,五张棉被,汗都挤出来了,他还是一直喊冷。”
“哎,你们都听着没?”马东坡讲到一半,发觉四周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抓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道。
陈西北从鼻尖嗯了一声,没开口,不过对马东坡而言,已经是最大安慰了。
他接着说:“我讲到哪儿了?”
陈开国回应一句:“你朋友铺了四,五张棉被。”
马东坡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哦,对……后来实在没办法,我朋友他母亲就带他去医院看是怎么个毛病,然后医生说只是普通高烧而已,不严重,开点药让他回家吃,听到这话,他老妈也放心了,就没顾忌什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事后就不对劲了,大概是吃了三天的药吧,我朋友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倒严重了,整个人瘦了两圈不止。他老妈怀疑是医生开错药了,不得已又带着他往医院跑,找到那个当初给他就诊的医生,医生检查了半天,也郁闷得很,一直认为只是小感冒而已,建议先回家休养几天,再观察观察。”
“这一休养就不得了了,到了第三天的夜晚,我朋友身体发抖的厉害,还在说些听不懂的胡话,大半夜经常一个人对着门口傻笑,也不知笑些什么。”
“他老妈有一次去洗手间正好看到他一个劲的在笑,立刻知道事情严重了,估计是撞到‘脏东西’,所以赶紧连夜打电话给他的舅舅,吩咐他叫村里那个会看风水的老大爷来县城一趟。”
“为此还掏了不少钱,最后算是把那位风水大爷请来了,那名大爷检查了半天,才发现根本原因,说他是撞邪了,多半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身上阳气都快被榨干了,得赶紧‘请火’。”
马东坡再次掏了一根烟点燃道:“不过这个请火不是闽南一族的请火仪式,而是指一种普遍的民间说法,老一辈的不是总说‘人身上有三把火’吗,我估摸着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孔融抱着枕头问:“事后怎么样?”
“事后还能怎么样,自然好了呗。”马东坡回应:“不过他醒来后,好像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对这些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西北一声不吭的听着马东坡讲完,随后才说道:“你说的请火是他们家乡的方言,这种事儿一般俗称‘喊魂’。”
马东坡抖了抖烟灰:“你知道?”
陈西北没搭话,早在他五岁的时候,陈太安就与他唠叨过了人有三魂七魄这种说法,跟人身上三把火这种说法相差不大,不过他一直当成忽悠人的幌子,没去理会。
“真没意思,睡了睡了。”孔融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枕头往床垫一倒,没过一分钟就打起了沉闷的呼噜声。
陈西北揉揉眉头,也犯困了,不再搭理马东坡一个人自言自语嘀咕着什么,阖上双眸,心想着明天上课还会不会犯困。
一个巴掌拍不响,没人跟马东坡絮叨,他也摸着自己的大肚腩渐渐躺在床边,打起了鼻鼾。
……
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学校的开学典礼被推迟到了十月份国庆之后,但总得来说,这对清华中学的学生而言,是一件好事。
因为没有人愿意顶着三十八度的高温,在学院的操场上听校长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那不叫瞎折腾,应当叫折磨人。
陈西北被分配的班级与孔融、马东坡、陈开国三人一样,都在一年级六班,是个普普通通不受学校重点培养的班级。
当然,不仅仅是班级,甚至连座位都已经分配好了,那名喜欢听到学生喊她‘姐姐’的方怡方老师,在昨夜就已经把新生的座位表给绘制了出来,在她严厉的要求之下,没有学生敢悖逆她的意愿。
陈西北被分配到的同桌是一名在面貌和身材上都几乎发育到成熟的少女,这就是陈西北对她的第一印象,哪怕少女穿着学校要求的短袖校服,但仍然遮掩不住她那身高雅的气质。
此外,这名女生有个顺口的名字,叫苏丹,这是他无意间在几名女生聊天时偷听到的,不过她与非洲的苏丹共和国并没有什么瓜葛。
推开教室门,陈西北抱着一堆方怡吩咐他去领取的物理书籍慢悠悠的走回座位上,和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的陈西北给人看上去更像是没睡醒的模样,一双大眸子已经眯成一条缝隙,在他身上,从始至终捕捉不到青年人应有的朝气。
苏丹撑着腮帮子,左手的食指微微的把发丝绕到耳背,侧着额头凝望窗外的风景,听到身旁椅子拉动的声响,才稍稍抬起头,看着陈西北,出于友善的淡淡一笑:“昨晚没睡好?”
陈西北把书籍谨慎放在桌面,心想面前这名少女倒是挺善于打交道,与平安屯里那些羞答答的女生完全不同,讲话时一点儿害臊都没有,这让陈西北难免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礼貌性的回复她:“睡好了。”
苏丹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望着他:“可你的模样告诉我,你昨晚睡的并不是很好。”
陈西北抓抓脖子后面道:“我天生就这样。”
“哦。”苏丹点点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丹。”
“陈西北,东南西北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