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卫疙瘩坐在自家的田埂上,凝望着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一边抚摸着自己的爱犬,一边给爱犬面前的小酒杯倒酒,然后自己却对着一个白酒瓶直接灌,喃喃自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曾益其所不能……”
“汪汪汪……”身旁的黑色爱犬低头舔了一口白酒,却不住的狂吠起来。
卫疙瘩一拍狗头:“疯狗,难道你老大我背错了不成?那你倒是给我背两句听听?还是你喝醉了?哈哈,喝醉了就给我回去睡觉!”
然后这疯狗竟然对着卫疙瘩一个鄙视的表情,转身向着相间小道缓步走去,头也不回,看都不看他的主人卫疙瘩一眼。
卫疙瘩,28岁,卫家堡土生土长的大龄未婚青年一枚,由于辍学较早,也没有一技傍身,出去打工几次,也是受到同事挤兑奚落,索性回家跟着爷爷种田,倒也是每天逍遥自在,用他自己的话就是说,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建设现代化,完美新农村,初中差点没有毕业的他,倒是也经常爱弄些诗词充门面,也就是糊弄村里的那些大叔大妈玩罢了,看着自己的同龄人和发小们,一个个都是去了城里,逢年过节,都是开着好车,带着美丽的女朋友,回家过年,羡慕的不得了,不管那车是不是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租来的,他就是羡慕,有的是时候真想放弃自己的十亩麦田,八亩蔬菜大棚,想来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都不知道去哪里?
那疯狗在小路上对着卫疙瘩狂吠,然后眼神看向了村旁的大路,有数辆轿车进村了,大年三十了,怕又是那些城里务工或者打拼的人回乡下老家过年了,卫家堡,四周都是崇山峻岭,乡里给钱修路,还没有凿开一座山,钱就不够了,所以停工,然后再修,像愚公移山一样,一修就是五年,不过,倒是还真给修通了,虽然正好只能够一辆轿车通过,但是全村人都是感谢组织,感谢领导的关怀,一旦路上来个农用三轮车,那就对不起了大哥,要不是您老人家撞山,就是他老人家跳崖,这就是卫家堡通往外界唯一的马路。
这一洼山地,正好有这么几百亩地,只要是不能出去打工的,全靠这点地接济生活,所以,人们过的还是比较清贫的,卫疙瘩算是比较有头脑的,他直接象征性的给了那些出去务工人家点钱,种了他们的地,自己给他连成片,加上开垦一些荒野,也就有了这么几十亩地,饿不死,还给自己做了一首打油诗:面朝黄土背朝天,美酒朝阳落日间,良田沃土疯狗醉,长梦不醒已成仙!
不错,他爱喝酒,因为在卫家堡,没有一个他的同龄人,无论男女,都出去打工了,就是女孩子,也不会嫁到这里来,因为交通不方便,生活不富裕,都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每次都是一个人,一条狗,喝醉,醉到不省人事,第二天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周而复始,春夏秋冬。
疯狗不住的狂吠,一路向着马路跑去,卫疙瘩将最后一滴白酒滴到舌尖上,一边喊,一边在后面撵着疯狗,村里唯一的大马路上,停了七八辆崭新的小轿车,果然是回家过年的,卫疙瘩心里很是羡慕,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挨个给他们打招呼,因为这六七个人几乎都是他的童年玩伴,发小,此时人家都是开车轿车,带着美女回家过年的,自己依然,一个人,一瓶酒,一条狗,疯狗!
“疙瘩,又去给你的大棚放风啦?今年蔬菜涨价了,你收成不错吧?”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三十来岁的人问卫疙瘩。
卫疙瘩微微一笑:“老白,咱的蔬菜乃是无公害,纯绿色产品,也卖不了几个钱,我这一棚的菜,估计都不够你回趟家加一次油的呢!”
一辆白色路虎的车门一开,蹦下来一个小个子,脖子里戴着一条大金链子,遥遥的给卫疙瘩打招呼:“疙瘩,别听老白的,什么绿色不绿色,马的,到了超市,随便贴个标签,谁知道哪里产的,那都是胡说八道,什么绿色无公害啊,有机农作物啊,都是糊弄那些有钱人的!上次,我和县长一起吃饭,他吃了一碗说是无公害,绿色玉米粥,哈哈,差点给挂了,在医院躺了八天!”
疯狗一直向着这小个子狂吠,卫疙瘩止住爱犬:“疯狗,住嘴,这是宝祥,咱的大哥呢!”
宝祥一愣:“你说啥?疯狗?你这狗是疯狗啊?”
后面又走过来一个人,“疙瘩,你弄个疯狗在大街上转悠,这大过年的,再给咬两嘴,那不是……”
“哦,史欢也回来啦?不是,别误会,我这狗,名字我给他取得,叫做疯狗,不过他暂时没有疯,就是像我一样,爱喝酒,哈哈!”卫疙瘩强忍着羡慕和嫉妒,带着笑颜与一个个城里归来的发小打招呼。
看到两个女生结伴而来,是自己年幼时候的梦中情人,急忙过去打招呼:“娜娜,小静,你们也回来啦?”
娜娜身材高挑,一身鲜红更加衬得她美丽异常,而另一个小静,也是一身休闲打扮,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让人直接意乱神迷的感觉:“疙瘩,你还在种地啊?我以为你去***种菜了呢?还在卫家堡当地主?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对了,你结婚了没?”
众人都是笑着,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回去自己的老家,最后的最后,马路上,疯狗却狂奔起来,跑到了一个人跟前,又是吐舌头,又是往人家身上爬,亲热的不得了,不用说,卫疙瘩也知道是谁了,自己的最好的发小,彦彬,外号大头,最是和卫疙瘩说的来了“疙瘩,好久不见,晚上去我家喝几杯!”
卫疙瘩止住疯狗:“大哥发话,疙瘩岂敢不从,一定孤身赴约,哈哈!”
晚间,卫疙瘩来到彦彬家,一看,好家伙,人家不是只请自己啊,眼镜老白,戴金链子的宝祥,爱抬杠的史欢,还有两位村里数得上的美女娜娜和小静,大家都在,这六个人就是卫疙瘩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们有的上大学,考了出去,有的自己出去打工,如今有了自己的天地,唯独卫疙瘩还在当自己的地主,遥想当年,由于卫家堡人比较少,一个年级就他们八个人,还有一个参军了,一直到现在没有消息,一直到初中,都是他们八个,不过,此时,童年的美好,一点也没有了,卫疙瘩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份,只是在一旁听着。
老白的美丽女朋友也在,但是却挑剔的很,嫌弃村里脏乱差,几乎都不愿意坐在炕上吃火锅,老白在一旁哄得不腻。
宝祥两杯白酒下肚,就说和县长吃饭,和哪个大领导座谈了,其实他就是个司机,一个富婆的司机而已!
史欢却专门挑他们的字眼找毛病,一会儿嘲笑这个两句,一会儿奚落那个两句。
娜娜与小静也是放开了,老友经年不见,不是每年都凑得这么齐的,两位美女都是俏脸绯红,好不热闹,真有过年的气氛。
终于轮到卫疙瘩说话了,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宗子都会抢白自己,于是将这个机会丢给了老白和宝祥,于是问道:“老白,宝祥,你们如今也是事业有成了,娇妻美眷,你们将来的理想和生活的目标是什么?”
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老白看宝祥不说话,因为当年上学时候,宝祥成绩最差,所以老白当仁不让说道:“我啊,唉,现在忙得公司脱不开身,等我再奋斗几年,要个孩子,就去农村,买个农家院,承包它几十亩地,养点鸡鸭鹅狗猪,种点花草,春天挖野菜,夏天钓钓鱼,秋天自己去地里收玉米,冬天扫扫雪,带着孩子堆个雪人儿,没事的时候约几个朋友逗逗地主,喝点小酒,就像咱们这样的,发小,哈哈,吹吹牛,侃侃大山,那将是多美好啊!”
所有人不说话,唯独卫疙瘩,突然愣住了,然后扬天大笑:“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拿起来一瓶白酒,笑着,摇晃着走出了彦彬家门口,彦彬想追出来,但是被老白拉住了。
“哈哈,买个农家院?挖野菜,收玉米?多美好?他们想要的生活,他吗的老子现在已经拥有,我就是地主,哈哈哈……”笑着笑着,两行热泪落下。
村里传来零落的炮竹声音,卫疙瘩带着疯狗来到了自己的草莓大棚里面,水管竟然在这个时候崩了,连忙酒意醒了一半儿,抄起铁锨忙活起来,最后的最后,在泥泞中一躺“今朝有酒今朝醉……”
突然,疯狗不停的狂吠,卫疙瘩怒骂一声,朦胧睁开眼睛,自己躺着的地方,竟然有个小坛子似的东西,伸手一把给他揪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敲开了盖子,好浓烈的酒香,竟然是一坛酒?
酒?那是精神食粮了,直接给他灌下去,当然,没有忘记给疯狗倒了一坑,一人一狗又是喝个痛快,朦胧间,卫疙瘩看到酒坛下还有一本书似的,捧起来,书皮上竟然画着一只狰狞的蟒蛇的脑袋,但是却乌龟身子,带着壳,蛇尾巴的怪兽,打开书里面,白纸连连,无字天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