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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庆芈宫。

“你说什么?”一名华服女子突然从卧榻上坐起,她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消息,“陈嫔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此女子正是左相陶栋忠之女——陶素丽。

“是的,陈嫔已有两个月信期未至,而且这两天一直呕吐,还不准奴婢请太医,所以,奴婢怀疑陈嫔怀有身孕。”在陶素丽面前跪着的宫女答道,“但是……”

这名宫女正是陈贵祥之女陈怡身边的贴身侍婢——翠玉。

“但是什么?”陶素丽听出了她口中的犹豫。

“但是陛下已有三个月没来过月灵宫。”月灵宫正是陈怡的寝宫。

“言下之意,陈嫔肚子怀里的是孽种?”陶素丽道出心中的疑虑。翠玉是她安插在陈怡身边的眼线,她的情报是不会错的。

“奴婢不敢妄下断言。但奴婢曾看见陈嫔娘娘与一名侍卫私下见面。”翠玉想起之前陈嫔曾一个人偷偷地出去,她一直在后面跟着发现原来陈嫔与他人私会。

“嗯……”陶素丽陷入了沉思。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知会爹爹,看一下爹爹有何安排。

“你先回去。等本宫拿定主意了再派人来通知你应该怎么做。”陶素丽摆了摆手,示意翠玉先离开。

“是。”

丞相府,书房。

“大人,如今救灾之事落入了晋王手里,如果他追查的话,那我们之前扣起兴修水利工程费用的事情便会暴露的。此事该如何是好?”说话的正是户部尚书陈贵祥。一下朝堂,他便跟着陶栋忠来到丞相府商量对策。

“你急什么?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陶栋忠坐在书案前,轻斥道。

“没错,我们现在过来就是为了商议对策,不是为了听你的危言耸听的。”说话的正是工部尚书李恺,当初贪污之事,他也参与其中。

“李大人有何见解?”陶栋忠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有想法了。

“大人,下官认为此事虽已定,但我们仍有机会将主动权抢回来,只要抢在晋王他们出发前制造事端,使其失去威望,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对对对!”陈贵祥一听,立刻豁然开朗,可随即又疑惑了,“可到底要制造什么事端呢?”

此时,丞相府的管家袁林巍敲门进来,在陶栋忠的耳边细声说出刚刚从宫里传来的消息。陶栋忠望了陈贵祥一眼,对袁林巍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袁林巍行礼后,便关门离开了书房。

“如今本相以想到对应的良策。”陶栋忠看着陈贵祥,“但需要陈大人的配合。”

“大人尽管吩咐,下官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贵祥立刻应道。还说什么配不配合,如今项上人头都难保了,只求快点想出应急之策。

“本相要你放弃你的女儿。”陶栋忠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陈贵祥不明所以,这陷害之事,与他放弃女儿有何关系?

“宫里刚刚传来消息,你的女儿与侍卫私通,还怀了孽种。你说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样?”

“这……这……”陈贵祥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女儿怎可如此糊涂,这事要是被发现了,别说是她了,整个家族都不保啊。心急如焚之际,他看见了陶栋忠志在必得的目光,立刻跪在地上:“大人救命啊!”

“此事也并非不可挽救,我们可以让你的女儿,死得其所。”

御花园。

今日便是三月初八。因不知札记中的变故是何时发生的,尹念安一大早就带着祝倾城来到了御花园中的假山里躲起来候着。说来也奇怪,她一表示要出门,唐霜宫的掌事姑姑青儿便二话不说地跟着她,幸亏有无双缠着青儿,她才可以带着倾城偷溜出来。

“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出现了!尹念安从假山中探出头来,说话的正是陈贵祥之女陈怡——陈嫔。

“姐姐。”只见一名同样身着华服的女子向陈嫔行礼,此人正是孙云平之妹孙初晴——孙嫔。

“起来吧。”陈嫔的语气带点厌恶的意味,“你怎么在这儿?”

本来陶素丽派人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她不懂为何不到她的宫里说,非要约她到御花园中。没想到没把陶素丽等来,倒是看见了孙初晴。孙初晴的哥哥孙云平是她父亲的下属,为人却不懂见风使舵,故而父亲对孙云平也不重视。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孙初晴居然和她一起进宫为嫔,这位份竟和她一样,叫她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是丽妃娘娘叫我来的。”孙初晴如实说道。她也觉得奇怪,明明哥哥并不是左相之人,相信丽妃娘娘也是知道的,今日为何还要相约到御花园呢?难道是左相有意要拉拢哥哥?

“什么?丽妃娘娘叫你来的?”陈怡不可置信道。难道是左相有意要拉拢孙云平,所以才叫陶素丽来接近孙初晴的?她今天早上就已经听闻了,漳兴县大水,陛下将救灾这么重要,可以赢得名声的工作交给孙云平来处理,要扶持孙云平的心昭然若揭。没想到此时连左相都要拉拢孙云平,这是要放弃她爹爹了?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短短的时间里,陈怡心思千回百转,当下拿定主意,故而状似轻蔑道:“我还道为何丽妃娘娘约我来御花园,原来是因为妹妹呀。”

“姐姐此话何意?”此时孙初晴的心中也有点生气了。要知道平日里陈怡就仗着她父亲官职比哥哥高而总是欺负她,如今这话里还带着不屑的语气,明明俩人位份都一样的,凭什么她要听这冷言讽语?

“哟!妹妹这是生气了?”陈怡冷冷一笑,“这人啊,也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你说丽妃娘娘约你到御花园,为何我没看见丽妃娘娘呢?”

孙初晴睁大眼睛瞪着陈怡,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怎么知道为何没看见陶素丽,倒是看见这冤家?

“不知道吧?别说做姐姐的没提点你,我之所以会到这御花园中,可是因为丽妃娘娘约我前来的。”陈怡看着孙初晴生气却说不出话的模样,心中一阵高兴,毫不掩饰得意的心情继续说道,“难道,你以为丽妃娘娘有意要拉拢你?或是……”陈怡突然走近一步,在孙初晴的耳畔轻声道,“丽妃的父亲左相有意要拉拢你兄长?”

“你!”孙初晴心中一惊,没想到陈怡会如此大胆地议论朝堂之事。

“怎么?我说出了你心中的想法?”陈怡看着孙初晴惊讶的模样,知道她说对了,“我劝你别不自量力了,只要我在这后宫一天,我爹爹在户部一天,你和你兄长都别想出头!”

孙初晴怒火中烧,看着陈怡得意的脸,她真想伸手撕碎它!

——啪!

陈怡不可置信地看着孙初晴,左脸火辣辣的疼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啊!你竟敢打我!”话音刚落便朝孙初晴扑过去。

两人厮打在一起,双方的婢女也加入了斗争,撕扯之间,意外发生了——陈怡掉入湖中。

躲在假山中的尹念安看清楚事情的发生经过,孙初晴是被陷害的!是陈怡旁边的宫女给陈怡使绊子,致使陈怡失足落水。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陈怡在水中不停的呼喊,而在岸上的孙初晴则心急如焚,她明明没有推陈怡,为何她会掉入湖中?奈何她又不会水,不能落水相救。

“你们快下去救她啊,她好像不行了……”孙初晴悔不当初,要是陈怡溺死了,虽然不是她推她下去的,她也难辞其咎啊。

“奴婢不会水啊!”众婢女也急得如锅上蚂蚁,不知所措。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人来啊!”

“是!”婢女们被提醒,立刻散开去找人相助。

“救命……救……”陈怡想要浮起来,可是水中有人不停地拉住她的脚,使劲将她往水里摁。难道她今天要命绝于此?

——噗通

——噗通

孙初晴只见两道身影往湖里一跳,游向溺水的陈怡。这是谁?

这两道身影正是尹念安和祝倾城。本在陈怡落水之时,尹念安就想出去救她了。奈何岸边人影众多,就想着先看一下情况再说。但情况越发不妙,故婢女们一散开,她和祝倾城便立刻下水救人。她俩一下水,便发现水底下有人拉住陈怡的脚,而陈怡已经停止了挣扎。尹念安心下一惊,示意祝倾城拉开那个紧抓着陈怡的人,而自己则去救陈怡。

尹念安将陈怡救上岸后,陈怡已然昏迷不醒,一旁的孙初晴惊恐不已,推着陈怡哭喊道:“陈嫔!陈嫔!你醒醒呀!”

尹念安不顾孙初晴的哭喊,将陈怡平放在地上,把手放到陈怡的鼻息处,而后又趴到陈怡的胸前。糟了,陈怡已无气息和心跳,必须要进行及时抢救!

“你冷静点!”尹念安大声呵斥了一旁激动的孙初晴,便托起陈怡的颈部,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便捏住陈怡的鼻子对其进行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被呵斥的孙初晴立刻便收了声,看着尹念安对陈嫔进行抢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陈怡快点醒过来。

“咳咳咳……”陈怡将胸腔的水吐出来,意识慢慢回笼。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孙初晴看见陈怡醒过来,立刻开心地大叫起来。

“陈嫔,陈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尹念安对陈怡进行检查,发现她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便把手搭在陈怡的手上诊脉。

陈怡竟然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差点就一尸两命了!

“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陈怡的意识终于清晰,她记得了刚刚发生的事,有人在水里拉住她的脚,她差点就死于非命了!

“你说什么呀?谁要杀你?”孙初晴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看见陈怡激动地挣扎着,尹念安立刻摁住她:“陈嫔,你别激动,小心腹中的孩子。”

“你说什么?”陈怡呆呆地望着尹念安。

尹念安以为陈怡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便笑着恭喜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恭喜你,你要当母亲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前几天就知道了自己怀孕了,只是这个孩子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秦君宁的孩子。原本她打算过几天就把孩子打掉的,没想到尹念安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陛下驾到!”

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陈怡立刻抓住尹念安的手:“别告诉陛下。”看着尹念安疑惑的目光,她讪讪然松开手,“我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好。”这也在情理当中,尹念安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臣妾请陛下安。”

“平身。”秦君宁看着眼前三个人,两个全身湿透,一个双眼通红。刚刚在坤康殿的时候,底下的人忽然来报说孙初晴和陈怡在御花园起了争执,陈怡不慎落水。一听到这件事,他便立刻动身前往御花园。如今是非常时期,孙初晴稍有不慎便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到时候连累朝堂上的孙云平,这救灾之事便会落入左相之手。在路上他想了千万种结果,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尹念安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全身湿透,瘦小的肩膀看似弱不禁风,却挺直背脊,一点都不显狼狈。在这件事情上,她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谢陛下。”三人同时站起来。

“谢宗语,宣太医。”秦君宁看着陈怡下令道,“让太医来瞧瞧你的身子有无大碍。”

陈怡一听,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用!”心知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陈怡继续说道:“幸得尹妃娘娘相救,臣妾已无大碍。”绝不能让太医诊脉,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便藏不住了。

此时,刚刚散开的宫女带着侍卫回到御花园,发现秦君宁在这儿,立即跪下行礼:“奴婢(臣)参见陛下。

“这就是你们救人的速度?”秦君宁勃然大怒。要真是等他们来救人,陈怡现在还能活着吗?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听见秦君宁的呵斥,跪在地上的宫女和侍卫纷纷求饶。此时,一名女子拖着一名太监走上岸,这名女子正是祝倾城。尹念安担忧地看着祝倾城,祝倾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让尹念安不用担心。

祝倾城将手中的人往地上一扔,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看清楚被扔在地上的人,一直站在旁边的陈怡立刻捂着嘴惊呼道:“小杜子?”这不是她宫里的人吗?怎么会从湖里被抓上来?难道刚刚在水里拉她的人是小杜子?

“这是怎么回事?”见陈怡瞬间苍白的脸色,秦君宁看了一眼尹念安,质问道。这不是尹念安身边的宫女吗?怎么会从水里出来?陈怡又怎会认识她手上抓着的人?

“求陛下为陈嫔娘娘作主啊!”旁边一名跪趴在地上的宫婢突然急切地说道。说话的正是陈怡的贴身侍婢翠玉。

“说清楚!”秦君宁呵斥道。

“方才孙嫔娘娘掌刮了陈嫔娘娘,还将她推至湖中差点至死……”翠玉颤抖着身子,说出早已想好的话。

“臣妾冤枉啊……”孙初晴一听这陷害之言,便立刻跪下来辩解。她是打了陈怡一巴掌没错,可她并没有歹毒到把陈怡推到湖里去呀!“方才臣妾是与陈嫔起了口角之争,在拉扯间陈嫔失足掉进湖里,臣妾绝没有把她推入湖中!”

“你又为何在这里?”秦君宁不理孙初晴的解释,转头看向尹念安。

“回陛下的话,臣妾今天本打算到御花园里走走,不料却不小心看见了孙嫔和陈嫔发生了争执……”尹念安回答道。可不能让秦君宁知道她其实早就躲在这儿。

“那你们又是怎么会来到御花园的?”秦君宁看向孙初晴和陈怡。

“回陛下的话,是丽妃娘娘约我们前来的。”见陈怡仍处于震惊之中,孙初晴连忙回应道。

“丽妃?”秦君宁沉吟道。陶栋忠已经开始动作了?

“陛下,臣妾有话要说。”尹念安看着秦君宁说道。她绝不能让孙初晴蒙冤。

“何事?”秦君宁示意尹念安说下去。

“方才臣妾来到御花园之时,恰好看见孙嫔和陈嫔在拉扯。但孙嫔并没有出手推陈嫔到湖里,而陈嫔也并非失足坠湖。是她!”尹念安指着翠玉继续道,“是她使绊子使陈嫔坠湖的。后来,臣妾和臣妾的婢女倾城一起到湖中救人,在湖中发现湖底下竟有人拉住陈嫔的脚不让她上来。故而臣妾便示意倾城抓住此人,臣妾才可以将陈嫔救上来。”

听了尹念安的话,秦君宁已经可以将整件事的蓝图拼凑出来。莫名地,他相信了尹念安说的话。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见事情败露,翠玉和小杜子拼命求饶。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秦君宁厉声问道。

“没有人指使我们!是……是……是平日里陈嫔娘娘对奴才苛刻,奴婢心生怨怼,才起了歹心。”想起家乡的老父母和幼小的弟妹,翠玉绝不能说出真相。

“是的,正是这样!奴才和翠玉姐姐一样,才谋划了这件事情。”小杜子也连忙附和道。

“哦?不是说是丽妃约孙嫔和陈嫔前来御花园么?你们怎么事先谋划好的?甚至你还潜伏在水中。”秦君宁看向小杜子。

“不关其他人的事,是奴婢将计就计策划此事的。”翠玉连忙说道。万不能将丽妃娘娘拖到这件事情中。

“将两人关进天牢,静候发落。”秦君宁下令道。“孙嫔和陈嫔有失妇德,罚抄写《女诫》百遍,扣三个月的月俸。至于尹妃救人有功,赏赐黄金百两。”

“谢陛下!”三人心思各异,行礼后便各自回宫。

“陛下,看来左相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当尹念安、孙初晴和陈怡都离开后,蔡守尤立刻问道。

“移驾庆芈宫。”是时候去会会陶素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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