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亚哥匆匆赶了过去。
小区很老旧,幢号,门牌号都模糊不清,问了左邻右舍,在一条脏兮兮的小巷子里终于找到那间破败不堪的小屋,敲了半天门,没声音,再敲,终于有人慢慢拉开门,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亚哥扶住那人,跟进屋。
他从屋子里另一张床上拿了一个枕头,替重新靠回床上那人垫在腰后。她递给他一张纸,说:“诊断书已经下来了,我还没有找到我爸。找到又有什么用呢?外面那么多人都在找他。给他短信也不回。”
靠在床上,一脸病容的女孩叫鸾。
他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他看着的眼神,像一个父亲那样,满是怜惜与疼爱。
“小妹来过吗?”他问。
鸾摇摇头:“我没告诉她。”
鸾说:“今年开春,我换了好几份工作,搬了几次,我的新电话,只有你知道。小妹还好吗?”
亚哥神情黯然下去。
忽然安静下来的屋子,晚秋的斜阳透过窗棂洒落在鸾苍白的脸上,映出些许可人的暖意。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晚秋时节的午后,小妹说,我们去桥头逛逛吧。
小镇只有一条街,桥头是小镇的起点,那里经常会有一些外地人摆个小摊,有各种小玩艺儿。女孩的发夹啊,蝴蝶结,彩色橡皮筋,头巾,袜子,甚至连内衣都有,只是每次挑内衣,小妹都躲在一旁扭扭捏捏。鸾便代劳,一面笑话小妹的保守。
大概是大半岁的缘故,鸾总是时时处处照顾着顽皮活泼的小妹,不时用大人的口气教训她,这不该做,那不要碰,可偏偏小妹总是不断的招惹事端,惹得鸾经常替她去道歉,说和。时间长了,小镇上的都知道了“米家饭馆”有两姐妹,妹妹顽劣,姐姐懂事。镇上的年轻男子有事没事都要去那唯一的饭馆里,哪怕不饿,也要点两样下酒菜,聊着天,打发着农闲的时光,只是为了多看两眼鸾和小妹。
鸾和小妹,一个来自南疆小寨,一个来自湖宁山村。
可自从他们因为生活而集结在同个一个镇,汇合在“米家饭馆”后,两个有着共同遭遇和命运的女孩就自然而然地亲近与依赖起来。鸾常常觉得,小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在心里,鸾已经将小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有些时候甚至是宠到像自己的女儿。而鸾自己,也不过17岁的女孩而已,可勃发的母性却汹涌而至,既甜蜜又充满压力,她紧张小妹甚至超过自己。
这不,当小妹执意要买下那盒粉的时候,鸾怎么都不同意。
不过一盒粉饼而已,鸾的阻拦让小妹生气了,她扔下粉盒,一扭身跑了。
在这个偏僻而太阳长年炽烤的小镇,小妹柔嫩如雪的肌肤让她容貌的辨识极度,也显得十分出众。自小生长在镇上的女孩都是那种健康的黝黑,。
是啊,鸾说得对呢,她这么白的皮肤还擦粉,完全没必要啊。
上次过生日,小妹把自己浑身上下弄得一团花哨,尤其那张脸,活脱脱从戏台里走出来一样。不知道是脸太娇嫩,还是粉的质量不好,为一次臭美,她的脸长了好多小疙瘩,又痒又疼,若不是鸾稍通草药,为她精心护理,小妹那张脸早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鸾当然是为自己好。
有路过的人大婶跟小妹打招呼:“妹妹出来逛啊?”
小妹愉快地说:“是啊,婶,你也来赶街子呢?”
大婶指指小妹身后:“你姐姐来了。妹妹,有空到家里来玩,玉珍天天念叨要跟你学织围巾呢。”
小妹点点头。
小妹回头张望。
鸾一路小跑地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