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刚子的骨灰并没有留在省城,他的父母将他接回了家,将他葬于那一片灵山秀水,祈望在转世的轮回里能让他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这几天,若不是亚哥一直陪在身旁,鸾不知道自己能否坚强地扛过这忽然而至的噩运,他的贴心与温暖,让她在泪眼朦胧中再次回忆起小镇青涩而温馨的那些岁月,只是,她更希望能够接受到来自小妹的安抚与体贴,她想,或许小妹太忙了,她知道小妹很珍惜如今在公司里的发展,但她还是隐隐的失落,还是希望在自己人生最困厄的时刻,有小妹一个暖暖的拥抱。
快到车站时,鸾听到出租车司机里正播放音乐:“爱太短/爱是这人间最不可琢磨的精灵/来去无踪......”鸾说:“这歌听上去太伤感。她声音很小,或者说,只不过是在自语而已,可这近乎叹息的低语还是引起了司机的注意,忍不住与她聊起来家常来。
或许,面对陌生人,那些内心渴望释放的情感,反而更多一分安全感,反正这来去之间,只是暂时,或许将永不见面,鸾将满腹的苦水向司机倾泻一番。司机年轻较长,人生的阅历也让他对于生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关于生死,他是这样替鸾来开解痛苦的:“不用为离开的人伤感,他只是与这个人间暂别而已,因为在轮回里,已经有更好的命运在等待他。”
鸾自然是不信这些唯心的解释,但始终让她心里有了一些安慰,慰藉,寄托,好吧,那就照顾好自己,让小刚子无牵无挂地寻找他更好的命运吧,若有来世,希望能够再遇到他。
最终还是要离开,弯选择尽量往靠南的方向走,尽量离小刚子近一些,保证她可以经常回去看他,陪他说说话。所以鸾对下一站交通的便利不与否很在意,另外,她也不希望离晋城太远。至于别的,环境或者城市大小,她都不太在意了,靠自己一双手生活,在哪里都一样。鸾觉得,只要离开省城就好,那是个令她伤心欲绝的地方。
只是有一点鸾觉得有些不安,小妹和亚哥之间似乎是遇到了些问题。自从亚哥从晋城过来陪她,一提小妹就满脸的不开心,不乐意。小妹没敢多问,她想恋爱中的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摩擦,闹口角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这小妹既不接亚哥的电话,也不接她的电话,这让鸾心里难免瞎猜乱想,一面说服着自己,一面就生着小妹的气。
在火化场的时候,鸾整个人都没有力气,若不是亚哥一直在旁边扶住她,她恨不得躺在那冰冷的地上就那样长睡不起。她觉得困、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对一切都漠然无比。
看到鸾那个样子,灵魂被掏空的感觉,面容憔悴,亚哥也觉得心疼。在亚哥眼里,鸾是个多么成熟的女孩,虽外表纤柔,却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孩,无所不能,她似乎可以照顾好自己生活里的一切。可在忽然失去小刚子这会儿,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柔弱得像个很小的孩子。亚哥对鸾不禁生出深深的怜悯,作为一个男人,眼前一个女人在遭受重大打击之时,他又怎能袖手旁观呢?而鸾在他心里,也一直是美好而值得去帮助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女人都习惯被异性无条件呵护。起初,鸾还是有些不自在,有些情感虽时过境迁,但始终存在过,有痕迹,所以她的内心难免会有一些不自然,有一些尴尬,可后来,她发现自己终归是个女人,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冷静而理性地处理好一切事情,慢慢的,亚哥的存在让她心里感到踏实温暖,没有最初那种像掉入黑洞的恐惧了。
虽然男人某些时候不如女性人那样柔韧,但在面对困难时候,他们的理性还是远远胜于女人的感性。
鸾的选择并非冲动,她的直觉告诉她,想要尽快摆脱过去的阴影,离开熟悉的地方最正确的方式,她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做好了决定,她需要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从悲伤里走出来。
这个秋天特别的冷,可能又要面临一个严酷的寒冬了,鸾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老了,竟然从眼角的余光里发现自己脸颊旁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白发,天啊,她不过二十岁而已。
“不行,你就到煤城来吧。”父亲在电话里劝着鸾,女儿这样坎坷的经历让这位老人也倍受打击,他并非要依赖女儿去改善现在的生活,他只是心疼这个从小饱受命运考验的孩子,什么再次经历这样重大的挑战与难题。
鸾告诉父亲,她不去煤城,她有自己长远的打算。父亲沉默了,自由的鸟,哪怕折了翼,你也只能让她自己选择,是飞还是不飞,或者往哪飞。
鸾,将飞向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