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颂长老闻言猛地抓住多舛,激动说道:“说!”
多舛示意商颂附耳过来。
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商颂一把推开多舛,一头冷汗说道:“你这混球,今世想一些歪门邪道,那地方可是有万亩良田啊!山谷里吃饭就是靠这些东西呢!”
多舛眼皮一翻,说道:“别管他邪道正道,能走人就是好道。况且人都快没了,还要那些良田干什么,留给那些猪妖们糟蹋吗?按我所说,只要挺过去这一阵,大不了所有的神武士全部进山打猎,饿不死人的。”
“这……”商颂长老不禁踌躇起来,说道:“按照你所说,我等全部放弃营寨,后退五十里,将这万亩良田送给猪妖。然后你掘开殷滥之泽的堤坝,将所有的猪妖全部淹没在这片低地里。可是……你别忘了,这里可不只是有万亩良田而已,更重要的是那个东西……”
“什么?”多舛开始装傻。
“唉!你这主意好倒是好,只是事后恐怕会招致很多的非议啊!玄御知道了肯定会抽死你。”商颂有些左右为难,在危急存亡的时刻,是不应该过多的考虑哪些身外之物,但是那可是神殿啊,是代表商族神圣血脉的玄鸟神殿啊!真要是被多舛开闸放水,东南三十里方圆尽成鱼鳖,那神殿想必也是难以保全。要是不听多舛的,他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思来想去,商颂长老鬼鬼祟祟的对多舛说道:“你大可以放开了手脚去做,但是记住,无论你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没有和我商量过。”
多舛闻言脸色难看至极,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我欺。看这三长老,平时一副温厚的长者面貌,关键时候却是如此奸猾,他这是明摆着要置身事外啊!
多舛思量再三,在整个未亡谷中,能够下狠心毁坝泱神庙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对本地神灵毫无敬畏之心的外来户了。想起自己玩伴负伤惨烈的境况,多舛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阻止这一切,能够用地利解决的问题,何必要用人命往里面填呢?为了达成这一切,损失一些特殊的建筑物想必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吧!
多舛点点头,说道:“我可以自己做这件事,但是我刚刚受了伤,而且佩剑还砍缺了好几个口,还不知道怎么换一把呢。”说完眼睛止不住的王三长老腰上的那柄短剑上瞄。
商颂怒声说道:“混球,竟然打我的主意。”
多舛摆摆手:“我这人最是实诚,要是没点好处,大长老的鞭子一抽下来,那我可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啊!那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你……”商颂长老摇头解下了自己的佩剑,喟然叹道:“想当年你还是六七岁的时候,明明很讨人喜啊,还会给我老人家捶背呢,这才几年啊,就开始打我棺材本的主意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也罢,这火莲于我也是无用,倒不如给你,还能多杀几个禽兽……”
多舛笑嘻嘻的接过短剑,此剑名为火莲,是三长老的随身佩剑,只见:青光夺目,炎气惊人。长不及三尺,金柄铁剑,剑身有两错金铭文“火莲”。花纹密布,一看就比多舛身上的那把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说君子不可货取,但是呢,鉴于小子至今还没有加冠,所以君子的说完于我有同无物。”多舛笑纳了商颂的贿赂,言语上却是不放松。
“得了便宜还卖乖!”商颂长老衰甩袖而去,看样子是恨不得对多舛面唾之。
多舛忙追上商颂,便打量起来到手的宝贝,此剑是人阶祭器,入了品级,和多舛那把凡兵想必,那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多舛还没有进入人级,无法再祭司的帮助下血祭,但是此时的他还是可以发挥出其十之三四的威力,那也是不同凡响。
想到方才还在自己腰上挂着的佩剑此时却被一个毛还没有长全的小辈敲诈走了,商颂的心中却是在滴血。恨恨想到:小子,别得意,大水冲了玄鸟神庙,看玄御怎么收拾你。
多舛一点没有夺人宝物而应有的惭愧,继续提出要求:“我受了伤,到殷滥之泽去足有几十里地,派个人和我一起,然后等我放水之前也可以先行让她来通知。”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反而很合理。于是商颂将睢眉分配给了多舛,要她不要多想,不要多问,只要听多舛的吩咐就好。
此时的睢眉正因为医术不精而被自己的医士父亲训斥,闻言如蒙大赦,一下子跑了个没影。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多舛就跑到睢眉的营帐将其拉了出来。两人联袂出来的时候恰逢医乾在熬煮汤药,见了多舛多舛从自家女儿的营帐里出来,一时间面红耳涨,怒火升腾。捞起自己手边劈柴的短刀就要招呼多舛,却待要骂。
商颂长老从阴影里走出来,拦住了之后,心怀不良地对医乾解释,说睢眉和多舛这次是身负紧急任务的,两人彻夜长谈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他的嘱托而已,完全不需要如临大敌……
直接描黑……
此时的多舛已然走远,不然听了商颂颠倒黑白的恶意解释,恐怕会有当场拔剑的可能。
此时约莫丑时,走在山间小道上,只见:北斗横兮东方白,天涯亮兮曙色分。残星落兮金鸡唱,红日升兮上扶桑。
远离了厮杀惨烈的战场,多舛难得的放松了心思。一路紧赶慢赶,朝着三十里之外的殷滥之泽行去。
天朗气清,春风和煦,只穿着一身葛衣的多舛舒服的只想打哈哈。仲春之月,正是万物生发的时候。多舛一路上所闻所见,倒是让他因战斗紧绷在一起的弦得到了暂时的放松。
山峦叠翠兮风和暖,绿水澄澈兮杨柳青。
素衣荡漾兮枫林寂,软履顿踏兮鸟雀鸣。
一日不用,多舛就携着睢眉来到距离殷滥之泽只有五里的一处山丘,这里是山谷之人的一个据点所在,一处木屋,门前傍水,水外为栅栏,屋内有整套的炊具,睢眉在帮多舛换过了药之后,就收拾釜瓮,开始造饭。
多舛来到门前的大秋树旁,不顾身上伤口的扯痛,纵身猿狙一般越上了树顶。大树足有十丈高,站在树顶,多舛可以很轻松的看到五里之外的那个大坝。
大坝通体是青石砌成,坚固异常,围住了殷滥之泽的边角。多舛此时却是陷入了困境,因为虽然计划不错,但是他并没有想到什么可以毁掉大坝的方法。
无奈的从树上下来,无视了睢眉那幽怨的眼神,来到火堆旁坐定,望着沸腾的釜底,陷入了沉思。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苍蓝的天穹上繁星四起。多舛还在思考,釜底的火焰跳跃着,欢快的****着釜底。微风拂过,火焰微微舞动,将多舛的影子照成明灭不定的光影。睢眉在一旁怔怔的看着他。
此间少年唇若涂朱,晴如点漆,面似堆琼。一等一的资质,英武磊落的仪表,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似是有着整个山谷都不曾有过的美丽。要是脸再长一点就更完美了……
“唉!回魂了!”多舛手张开宛如蒲扇,在睢眉眼前扇乎。睢眉反应过来,旋即脸上一红,说道:“我只是在想你的你的伤口是不是好了而已。”
“没什么,”多舛坦然一笑,“我已经习惯了,像我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着,人生下来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看,也不差你这一个了。”
“自以为是!”睢眉暗唾。
经过了一天的跋涉,多舛也是有些体乏,想着毁掉大坝无果又有些思虑匮乏,不禁有些愁绪,从怀中掏出皮囊来就往嘴里灌了一口。舒了一口气,酒鬼一般惬意的垂下了眼皮。
“你受伤了,怎么能喝酒?”睢眉嗅了嗅空气中的酒气,一声咋呼。处于医者的操守和坚持,多舛的酒囊也被收走。
多舛此时只得用愤懑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睢眉。他曾经尝试过,没有人尤其是女人能在他的目光之下坚持一刻钟。
多舛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睢眉的身体上逡巡,按照多舛的观察,这睢眉倒也是美人一个。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要是头发再多点,脸没有这么长就好了。
不知为何,多舛总觉得山谷众人的相貌有些怪异,似乎脸都太长了点,头发又都太少了点,当然这种感觉是以他自己为参照的。经过明察暗访,多舛也得知了其中的缘由。
玄鸟神庙的金策上有记载,商族的始祖武王汤的相貌便是长头而寡发,所以后裔多效仿。寡发倒还好办,定时削减就行了,然后盘成个发髻。这长头倒是不好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商族中人开始用木板夹小孩子的头颅。由于婴幼儿的颅骨较软,异于塑造,只消用两块木板,用绳索绑在孩子的头颅上勒紧,三五个月过去,小孩子统统变成了长脸,一看就是正宗的商族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