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母女和两个丫头被关起来十来天了,除了每天都两个看守牢头的村民给她们送饭来,就再没一点消息传进来,好像族长已经忘记她们的存在,或者是族长有意为之要她们在牢狱里头自生自灭。
被关进来的大约第十二天,苏氏娘在黑暗几乎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发烧生起病来,这牢房的位置设得很不合理,当然对于要惩罚她们的人来说是再合理不过的了,牢房位于村头溪涧的源头处,每每发水水流经过的时候,她们都能听到牢墙处传来清淅脆耳的流水声,这时日一长,牢房的湿气就显得十分严重,苏氏娘本来是没有湿疹病的,但因三个月前折断了腿骨,后来又没能精心养伤,便落下了这风湿病。
苏氏娘前些天就一直喊着四肢无力身体发软,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一碗饭只能吃个两三口就勉强了,没想到今日就发起寒来,苏小婵很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等那牢头来时请他到郎中那里煎些药来,好歹先把寒给袪了要紧。
苏小婵脱了自己的外褂给娘盖上,娘一天到晚的总是睡不醒的样子,面色总是朦朦胧胧,一阵笑又一阵哭的,说什么快要死了,活不了了。
苏小婵千方百计寻了各种好话安慰娘,让娘坚持下去,指不定她们很快就能出去了,这次薄荷也算得了教训,不可万事强出头,尤其是在自个儿一点权柄都没有的时候,再大的委屈也得往肚子咽,薄荷领了这个道理,答应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不那么任性妄为了。
苏小婵虽有些责怪于她,但她贵在知错能改,也就慢慢释然了,反而慰藉她打趣着说:“这事儿你做得虽是大错,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点儿好,至少那个句猛不敢来打我主意了。”
薄荷听了,知道小姐是安慰她,不让她过于自责,于是又是一阵饮泣。
中午的时候,牢头送饭来了,看见那苏氏娘病得不轻,心头也觉得沉重,便说:“苏姑娘,苏婶子,你们再熬一熬,我听说族长马上就会来放你们去了,千万撑下去啊。”
牢头说的是谎话,他压根没听到任何风声说族长要怎么处置她们,只是这一句安慰的话能让苏小婵宽心不少,她道了谢,说:“能不能麻烦牢头大哥到郎中处煎些药来,袪寒的药便可。”
牢头显得很为难,但又不忍心拒绝,想了想说:“苏姑娘,不瞒你说,我真不能走开这狱牢,郎中处我是不能去的了,而且你也知道郎中所每看一个病都得有登记,不过下次二房大公子来看你们的时候,我可以偷偷把他放进来,有什么话你可以跟他说。”
族长禁了令,谁也不许来探视苏氏一家子,苏小婵也正纳着闷,她被关来了十多天,且不说孟书翊孟赋良的不来瞧她,连孟子乾都一步不曾踏进这里,她想若他是个势利小人,他就不会与她走这般近,原来真是族长禁了令。
很快二房大公子孟子乾便来了,他来的时候神色非常凝重,比那天苏氏一家被关押的时候还要凝重,苏小婵看出了些不对劲,这么些天族长将她抛之于脑后不加理会,定是族里出了什么事,于是也就不好意思再要求孟子乾去求药去想法让她们出去的事了。
“大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孟子乾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敛眉深沉了半天,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些我买来送给你的蚕宝儿?”
苏小婵很关心这些蚕宝儿,交待了唯一自由在外的黎丫儿好生照看那些蚕宝儿,“记得,怎么了,是不是蚕宝儿出事了?”
孟子乾沉重地点点头,“是关于蚕宝儿的事,却不是咱的那些蚕宝出了事,而是村子里因为这些蚕宝儿被一帮子人打劫了。”
“你说什么?!打劫?怎么会这样?”苏小婵太惊讶了,她千思万虑也绝想不到孟家村居然被打劫这一遭上。
孟子乾用掌抹了一下脸,说:“是这样的,小婵,其实我骗了你,那些蚕根本不是我买来的,是……我抢来的。”
“什么?”苏小婵“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孟子乾,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孟子乾也自觉理亏,垂了个头不断用脚拨着脚下的泥石,“我本来是要买的,可谁知道那个绸缎庄跟我有仇似的,我报一个价,他就加一个价,死活不让给我,所以我就一狠心叫上兄弟直接把它们抢回来了。”
苏小婵一拍额头,额滴神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还指望他救她娘俩出去的,这下可好,没把他自个折腾进来就已经天灵灵地灵灵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子乾大公子,我这儿不需要你了,让我静一静。”苏小婵摆着手撤回了牢角。
孟子乾却是不肯,说道:“小婵,你帮帮我吧,你能帮我。”
苏小婵差些没吐出一口血,这都啥时候了,他还有那闲心在这边逗着她玩儿,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糊涂烂公子呢。
“小婵,你能帮我,真的,我没骗你,现在那帮子劫匪还在村子里,他们赖在这里不肯走,非要我们赔偿一千两银才肯放手,族长气得躺在床上动不了,我爹也气得不行,这事儿是我搞出来的,我就得把它摆平。”
苏小婵恶狠狠地甩他一眼,“那你就去摆平呗,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小婵,你得听我说,那天那帮劫伙劫到你家说要抄了你的那个蚕室,可是他们一进你家,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又把黎丫儿给抓了,对她严刑拷打,要逼着她说出些什么来,黎丫儿死都不肯说,所以我觉得兴许他们与你和苏婶子有关联,我才想着来求你帮忙。”
苏小婵抓起一把草穗就往孟子乾脸上狠狠扔过去,“你TMD混蛋,我跟那伙劫匪能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还想说是我指使着他们来的,让我把他们赶走啊。”
孟子乾苦苦笑道:“当然不是了,小婵,我怎么能那么想,我只是说他们在你屋里看见了啥,也没说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小婵,你先别那么激动,你冷静想一想,我明儿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