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孟祁冰正式出阁,这天天气倒也挺好,有一丝浅薄的阳光,大部分都被云彩盖着,不甚炎热,孟尔塞穿了孟家村特制的上灰下青襟衫半截裤儿头顶夏帕牵了驴车来迎亲,脸上喜滋滋的比灌了蜜还甜,心里头想着祁冰妹子以后就自己的老婆,再过段时间去把苏小婵也娶回来,那左拥右抱个顶个的美妇,岂不快哉?要是有这两个俏老婆陪着过一辈子,把那族长位子让给大哥也无妨。
村子里的村民都敲锣打鼓地欢送着孟尔塞,还有些自告奋勇当起了护郎使者跟在孟尔塞身后唱起了孟家村的童谣,以作欢庆之喜。
“月光光,秀才郎,船来等,轿来扛。一扛扛到河中心,虾公毛蟹拜观音。观音脚下一朵花,拿给阿妹转外家,转去外家笑哈哈!月光光,秀才娘,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种韭菜,韭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头一口塘,种诶里麻八尺长,长诶拿来教酒食,短诶拿来教姑娘。”
孟尔塞自个儿也是唱着唱着笑得合不拢嘴儿。
苏小婵这会儿担着个竹匾路过瞧见迎亲那个热闹劲儿,到底也为着孟二公子高兴,脸上不禁也是笑盈盈的,孟大娘便走了近来,笑道:“这族二公子如今也娶新妇了,这一代族宗的人丁很兴旺,这两个年头要喜事不断喽。”
苏小婵笑回:“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喜事一多,你瞧这村子里谁还愁眉苦脸的,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孟大娘问起:“我听说前几日祁冰小姐还特意着人来送东西给你,可是真的?”
苏小婵撇了一下嘴,笑说:“真也好假也好,这事跟我无关,现在他们俩成亲了,以后好好过日子罢。”苏小婵心里头是这么想来着,可偏有人不安分,非搞些事出来,多半是闲这日子过得太清淡了,没滋味。
孟大娘倒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往下说,苏小婵这热闹也瞧过了,喜气也沾了些,便别了孟大娘回家料理蚕事,三天过去了,孟子乾送给她的蚕都养得很好,偶尔有那么一两条三四条不中用了,但也无关大碍,苏小婵一家子继续照顾那一大帮子蚕客。
苏小婵现在可用心如止水来形容,平平淡淡却很满足,这样的状态很好,小婵很喜欢,每天有家人陪着,一起种种田,料理料理那些蚕宝儿,真的是蛮开心的,小婵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这样维持下去。
可是苏小婵还走到家门口呢,村里头一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恬不知耻地挡住了小婵的去路,这泼皮名叫句猛,生辰也有二十五六了,因为无赖之名不但孟家村耳熟成详,就连整个窑湾村其他几个村子也无人不晓,还有哪个人家敢把女儿嫁给这等死木条子。
说起来他自个儿也是不着不急,反正无赖到家了,娶不娶媳妇都一样,要看准了谁,上去轻浮一把,若是能撞大运,兴许还有弄出个野种来,这野种还是家种他才不理会,反正是他一炮打出来的就是他的种。
如今这家伙不知何时把那鬼眼盯在了苏小婵身上,苏小婵在孟村住了三个多月,他可不能不知道苏小婵是谁,他自个儿是一点身家一点背景都没的贱民,居然敢虎着胆来挑了小婵的衅,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把脖子伸出去让人砍。
苏小婵自然晓得他是句猛,先头几次在村里碰见他,他都对自个儿视而不见地走开了,怎么今儿就心血来潮要勾搭她一番了?
苏小婵见了这等泼皮是一点儿都不怕,换了以前,她早就拿起手里的家伙朝他操过去了,可现在想想小了十几岁,又是客居别村,还是老实一点儿的好,便说:“你要干啥子呀,想请我吃饭,老娘没空。”
“老娘?”句猛听了哈哈一阵仰天大笑,“好好好,苏小婵,我今儿不是来请你吃饭的,我呢是来下聘的,你娘在不在啊,我把聘礼送到你家给你娘,这事儿就算定了。”
苏小婵汗雨淋淋,“句猛,你在放什么屁,什么聘礼,什么算定了,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小婵将他一把推开,厌恶非常地走开了。
句猛却极是耐心地跟小婵到了家里,小婵恨不得一砖石砸碎他的脑门,可句猛到底是个男人,争着抢着夺进了苏小婵的院子门,大声喊道:“喂,苏婶子,你在不在,我来给你下聘啦,我要娶你家苏小婵过门当媳妇。”
苏小婵气急败坏,一个大巴掌就甩过去,句猛就红了半边脸。
句猛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笑了,“打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泼辣的小娘子,这日子肯定过得有趣,我们可以经常打,在村子里打,在院子里打,在屋子里打,还可以在床上打哩,这样打出来的小子才是我句猛的种,长大了肯定是个好手。”
苏氏娘听到了吵闹赶紧出屋来,瞧见是句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门眼,拉了小婵过来,问道:“婵儿,他咋在咱们家,我刚才好像还听见说他要娶你过门,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吓娘啊。”
苏小婵气得胸口还是一起一伏的,刚要熄熄火解释,就见句猛抢先一步上来,手里摊着不知从哪个旮旯角里摸出来的一锭银子,大约是一两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苏婶子,您就我句猛以后的岳母大人了,我多拿不来,就这一两银当聘礼,还望岳母大人不要嫌弃。”
苏氏婵唇角死颤,朝着句猛毫不客气“呸”了一脸星子,“谁是你岳母大人,你真不要脸,赶紧滚出我的院子,滚!”
苏小婵还是第一闪看见柔弱的苏氏娘发这么大火,把一个“滚”字说得唯妙唯肖,便也对着句猛“呸”了一脸星子,骂道:“我娘让你滚,你还不滚?”
句猛无赖极品,笑说:“是不是岳母大人嫌一两银子太少了,岳母大人不要见怪,本来我倒也是可以再凑个一两出来给您老人家的,可我听说您这女儿拿一两银子做聘礼也就足够了,所以我就把多那一两请喝酒用掉了,早知道我就留着备用了,您瞧这事儿我给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