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的一位大婶敲开了门,“这是苏小婵苏姑娘家里头吗?”
苏小婵见着这位大婶很眼生,在孟家村三个月了,连一眼都不曾见过的还真不多,便露了笑问道:“这位婶子,我就是苏小婵,是您要找我吗?”她又看了看后头跟着她来的一大帮子婶儿,心下好生奇怪。
当头的大婶似笑非笑地摇了摇身子,转回去从后边的婶儿手里接过好几大盒的红包礼,跟苏小婵说:“苏姑娘,我知道你瞧着我眼生,不过这不打紧的,今儿我来不是让你来认识我的,我呢,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给苏姑娘送东西来的,您啊,收了这些东西日后就离孟二公子有多远就多远,我家小姐可不喜人家缠着孟二公子了。”
苏小婵闻言一个恍然,张了嘴点点头,又笑了笑,说:“我说这位大婶,我估计您那,是找错门儿了,您要找的不是我苏小婵,而是族四老太太那屋里的阿娟姑娘,这礼您拿回去,免得下回去找阿娟的时候还得破费,您好走,不送了。”说毕把门给严严实实给关上了。
当头大婶气得跺脚,骂骂叨叨地作势地跟后边的跟班婶儿们大声说,但其实是说给里边的苏小婵听呢:“嘿瞧瞧,你们瞧瞧这一姓苏的倒在咱们孟村横行霸道起来了,我呸,别以为仗着几个夫人公子的势就目中无人,咱们家小姐不比任何一个族里的公子小姐差,她要敢惹到咱小姐头上,有她好果子吃的呢,还有那什么什么狗屁阿娟的,还送礼,送她去喂狗还差不多,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咱们走。”
一个婶儿说:“那这礼?”
“礼什么礼?人家都瞧不上一眼,拿回去,就说苏小婵嫌礼太薄,不答应。”这大婶那一大嗓门儿,连旁边知雨老夫人那屋都听见了。
知雨老夫人屋里几个丫闻声开了门出来瞧一眼,正好撞上这大婶凶巴巴的目光,几个丫儿当即把门一关,其中一个叫环丫儿的说:“这不是那曾舅老爷子家的管家婆吗,怎么跑这儿叫骂来了?”
一个叫银丫儿的说:“刚才她在门口叫什么嫌礼太薄,好端端苏姑娘咋又跟曾舅老爷子家扯上了,这个苏姑娘真是个不本分的。”
一个叫珏丫儿的说:“不是说后三日祁冰小姐要和孟二公子成亲了吗,这会儿送礼到苏姑娘家里头,该不是苏姑娘和他们有啥关系?”
几个丫儿正说着,莞欣出来瞧见她们不干活却挤在一堆闲话,便说道:“你们说啥子呢,是不想故意偷懒不干活啊?”
莞欣算是个比较好的女主子,只要家里下人不犯严重错误,顶多说骂几句,不会动不动就打啊罚啊的,所以屋里丫儿见了莞欣都不怵怕,反而多了几亲切,一般的都能跟莞欣说上几句话。
银丫儿便迎上去说:“刚才曾舅老爷子家的祥婆子给苏姑娘送了些东西,被苏姑娘赶了出来,在外头叫骂呢。”
莞欣挑了眉说:“哦,有这等子事?我瞧一眼去。”开了门,祥婆子并一伙婶儿早走得无影无踪了。
莞欣便问丫儿:“祥婆子说什么了?”
银丫儿说:“就说苏姑娘不识好歹,没把礼收下。”
“没说为啥子送礼?”
银丫儿摇着头,“没说,听起来好像跟孟二公子与祁冰小姐的亲事有关。”
莞欣听了便笑道:“原来是为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
丫儿们各自散去,莞欣回屋把这一遭当笑话说给了知雨老夫人,知雨老夫了听完也是摇头,“这个祁冰,眼看着要为人妇了,还这样行事鲁莽,舅老爷子也不知道管教管教。”
莞欣是从二老太爷房里出来的,没嫁进知雨老夫人屋里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静心的小家碧玉,多是因为家里长辈管得严,才让知雨老夫人看上了眼,相较之下,孟祁冰从小就是个不着调的姑娘,往好了说是不拘小节,往坏了说那就是放浪形骸,所谓三岁看老,孟祁冰三四刚能说得一口牙牙语时,就整日价地跟着几个族兄没完没了地耍,这长大了,还跟以前一样,家里若是没有哪家堂兄表兄的来看一眼,她就浑身不舒坦,好像那些个堂表兄身上都各自揣着定心丸似的,来一个给一颗,她就安心了。
知雨老夫人与这曾舅老爷子隔得远,这些林林总总不登大雅之堂的事她是尽量少知少听少言少语,如今族长为孟尔塞聘了这么个不安分的族女子回家,想来是看上了曾舅老爷的那点威信说服力,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如今那祥婆子直接就欺到苏小婵的门上,苏小婵往后是要教导她小女儿学蚕艺的,算得上是半个师傅,苏小婵被人抹了黑,那她家书娴成什么了,不像话!
曾舅老爷比她高了好几个台阶儿,她惹不起,可那祁冰怎么说也是晚辈,要教训教训她,她还是资格十足的。
“莞欣,这后三日不就是祁冰的亲事吗,我这个做伯母的也要尽份心,你帮我备些礼然后亲自送去给祁冰,顺道告她一声儿,得空来看看我这个伯母,怪念着她那可人儿脸蛋儿的。”
莞欣跟了婆婆近半年,几乎也得了婆婆的传神,婆婆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琢磨得玲珑剔透,这会儿她又知道婆婆心里想的啥了,便有些顾忌地提醒婆婆:“婆婆,后三日就是祁冰妹妹的好日子,万一出了差子,咱怎么跟曾舅老爷交待?”
知雨老夫人闭了眼捻着佛珠笑道:“出不了差子,不过说会儿子话罢了,再说一个要出阁的女儿家,到伯母这里来取点经也是应该的嘛。”
莞欣这便去了,刚进那曾舅老爷子家的院儿门,就听到劈里啪啦一阵摔物之声,曾舅老爷子老了,都近九十高龄了,管不了事儿了,听着这一阵接一阵的器物摔碎之声,也只能静着心在屋里躺着休息,倒是曾舅老爷子的孙媳妇儿一边拦着一边喊着:“哎哟喂,我的心肝宝贝哎,你可别再摔了,你这样子摔下去,这整个家都被你砸了喂。”
一个如鹂莺般好听悦耳的声音却用一种极度让人不喜的语气尖声叫道:“不管,我不管,要么把那个苏小婵赶出去,要么随便找个人让她嫁了,谁叫尔启哥以前喜欢过她,尔启哥马上就是我夫君了,我不准他喜欢别的女人。”又一个瓷玉瓶“啪”地一下碎了,害得她老娘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