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凉,诸位修道者从常年的苦修中解脱出来,享受着这难得的良辰一瞬。
傍晚时分,孤寂的店,映照着落寞的影,王小白与李狗蛋二人迎面而坐,正对饮而欢。
酒香甘醇,一股淡淡地酸味夹杂着甘甜香气扑面而来,只是微微一闻,就想贪饮几杯。就连装它的青藤葫芦都暗渡金沙,看来此酒不凡,定属酒中神品。
“小黑,也不知你这酒是从哪得来的?此酒酸中带甜,口舌留香,化在喉咙之中,更是阵阵回甘,香飘万里不散,清酒回味无穷。”
“这是我们住的那间客栈老板赠与我的。那日你虽然与我一道共进早餐,可中途我却被他请去品尝这酒水了,后来他就偷偷将此酒送给了我。”李狗蛋淡淡道。
李狗蛋虽然嘴上拒绝了与张旺一同饮酒的约定,但是今晚实则与王小白一起,偷偷地在一个隐秘的酒店里喝起了酒来。
并非是他不想与张旺一道喝酒,而是他怕耽误了别人的好事。
李狗蛋就是再喝酒误事,也无任何大碍,因为他根本必输无疑。相传此次大会,实力最弱的就是他李狗蛋本人。
而王小白实力超群,今日早已赢得了比赛,他又与自己有共患难,同甘苦之约,李狗蛋才会将自己珍惜已久的青稞酒拿出来与他共饮。
小城不大,而且更所谓冤家路窄,仇人天涯何处不相逢?
一道冷眼的光落在了王小白的身上,令他不由一惊。
这丝略有略无的杀机,让他有些反射性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英俊不凡的少年与一个风姿万千的少女正缓步踏入小店内部,可不是那林安宗宗主的独女王蓉和那个阴险至邪的少年吗?
王蓉刚才还没有注意到,但突然凝眸注视眼前喝酒的二人,她的身子才不由微微一颤。
果然,因为李狗蛋背对着王蓉二人,而那日王小白又没有多说什么话的缘故。所以,王蓉对王小白的印象倒不是太深。可这略微有些熟悉的背影,不正是李狗蛋么?王蓉当下就要夺门而出,可是转念一想,那这不就代表她自己怕了这二人么?
凭着一股不服输地劲儿,她当即又红着脸坐了回来,还故意地坐在了李狗蛋最近的一席木桌旁边。
王小白目光渐冷,望着阴冷少年寒意大盛,杀气此起彼伏,将整个小店的气氛凝结成了无上冰窟。
那邪气少年眼里,杀意也分外明显。王小白也不是傻子,他父亲逃离林安宗也是因为当时林安宗内乱,有人要谋害他。虽然时至今日,仇恨随时间渐渐淡化,但这林安宗只怕还是有人想要斩草除根,杀了王小白。
明明流着一族的血,如今却偏偏要杀个分明,斗个痛快。
就在小店气氛凝结之刻,忽然一道声音飘然而至。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
“哇,好酒!好酒!这是用上好的圣水酿造而成的青稞酒!”
突然,一道身影如鬼魅之影,破门而入,还不等李狗蛋与王小白二人应允,就已经坐在了他们的身旁。
一个邋遢之极、浑身恶臭的老者竟然悄无声息地被这好酒给吸引而来了。
这老者因为长时间没有洗澡的缘故,如今一股恶臭弥漫在了整个小店内部。
正好他与那个至邪少年背对背而坐,少年向来喜好干净,这丝怪味无疑让他很是难堪,当即就要发怒。
只见这老者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紧紧地盯着李狗蛋手中的小碗。毫无疑问,他也想一饮这青稞酒,以求后快。
李狗蛋虽然眉头微皱,但是一想既然这老者能一眼认出此酒,想必也识酒懂酒。那个老板先前更是说过,好酒也需要酒中伯乐赏识,方能品出酒中不凡所在之处。
既然此人懂酒,又喜好饮酒,倒也该与他一道共饮,共享酒中快乐。
“好!”李狗蛋说罢,竟然直接把青藤暗金葫芦递给了这老酒鬼。
老者见状,大喜非常,连连点头称谢。
可是,就在老者拿起葫芦的一瞬,准备仰头痛饮的时候,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身后的那个邪气少年。
老者绝非有意,可这一碰却非同小可,至邪少年本来将碗拿在了手中吃饭,脸与碗贴的极近。老者这一碰,料想未及,少年一个不稳,竟然将头一拱,整张脸都埋在了饭碗里。
顿时少年脸上沾满了无数白色的饭米粒,眼看又在王蓉的面前丢了脸。
少年本来就有些气急,更何况上次出门在外,就已经失了颜面,不想再在此处发作。奈何这老者得寸进尺,身上怪味难闻欲呕不说,如今更是让自己在心爱的表妹面前,这么丢脸。
他如何能够不怒?
“你竟然敢害我丢脸!”少年忽地拔剑而起,将一把长剑指向眼前老者。
“行了,李云聪,他也不是有意的,你不要老是节外生枝,还丢了我们林安宗的脸!”王蓉劝道。
李云聪越听越气,尤其是听到“丢、脸”二字,更是怒不可遏,杀心已无风而起。
而且……
眼前老者竟然还在旁若无人地继续饮酒,脸上无一丝愧疚之色,仿佛李云聪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哇!真是好酒,痛快,痛快!”老者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心满意足地笑了。
“你、你!”李云聪不由气急,怒由心生。
杀剑恨火三千,誓要眼前老者成为剑下亡魂。
突然,只见老者身形飞速旋转,李云聪剑锋越抖,老者身形也愈加飞速。
李云聪的剑气越是凌厉,老者的眼也愈加冰冷。
“不可能!不可能!为何我刺不中你!为何我刺不中你!”
王小白暗暗吃惊,眼前老者身法不俗,一看就经历了无数场生死恶斗,才练的今日这般的飘洒自如。
眼前李云聪一脸不可置信,惊奇交加,自己倾尽全力道元,可无论自己怎么挥、刺,就是无法命中老者身子的一寸一毫。
突然老者停身而立。李云聪一惊,发觉自己的剑竟然被压制地无法动弹。
老者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竹筷,夹住了眼前李云聪锋芒毕露的长剑。
“你可知道你为何刺不中我?因为剑乃有魂有魄之物,你手中之剑既有剑形,就表明它已初具剑心。剑乃器中君子,你心中丑恶腐朽,我在门外就早已听见你的剑在无声哭泣,不忍在你手下替你杀人夺命。”老者抚了抚李云聪的长剑,淡淡道。
“不可能,剑又没有生命,更没有嘴,你又如何能够得知!”李云聪一脸不可置信,显然不信老者所言。
“那只是因为你不识剑声。剑如乐器,剑法就如乐谱,剑在剑法的勾勒下,就会发出淡淡的剑声,谱写一曲无上剑曲。每一场惊醒动魄的交战,都是每一个剑者倾心所弹奏的剑曲,同品质的乐器即便弹奏相同的曲,也会大有不同,你可知为何?因为奏者不同。而这剑者也是一样,你心中毫无剑律,不闻剑声。你手中长剑明明发出淡淡哀鸣,你却浑然不知,所以你根本不配握剑。”
"你胡说,我天赋过人,年轻有为,凭何不配握剑!而且我可不信你说的什么剑曲之类的东西!”
“你不信也没用,如今,你手中的剑早已对你失望透顶了!”
果然,“啪”的一声,李云聪手中宝剑已经碎了一地。
“你手中宝剑不忍你继续作恶,想凭借己身的毁灭来谋取你一朝的醒悟,确实也是一把高尚无匹的好剑!”
李云聪后怕地连退三步,一脸的迷惘与不知所措。
“行了,李云聪,你还要给我丢人丢到什么时候,我们赶紧走吧!”王蓉怒道,周遭看客已经渐渐围聚在一起了。
“这老者实力非凡,真厉害!这小子也太不是抬举了。老者明明在让他,他还不识好歹。”一个喝酒的看客淡淡道。
“这小子好像是林安宗的弟子,想不当林安宗弟子的水平竟然这么差!连一个步入膏盲的老者都打不过,真是丢人!”
“这老者确实说的有理,这番言论我好像也从哪里听过!只是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呢?”
王蓉冷哼一声,把钱放在了桌上,就愤愤地独自离开了。
“表妹!表妹你别走!”李云聪心中不由更怒,眼见自己竟然又再次丢了脸。
想不到眼前的老者竟然这么厉害,他不由再次打量起了眼前的老者。
只见他现在又一脸悠闲地背对着自己喝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李云聪邪念忽起,眼看有了偷袭的机会,赶忙缓步走近老者,一道凌厉掌气就要打在老者的脑门之上。
“小心!”李狗蛋不由高呼一声。
可李云聪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得手。
可谁知,令人惊讶地一幕发生了。
“啊!”李云聪忽然惨叫一声,一声脆响间,他的一只手已经骨折了。
一股磅礴大力将他反震回去,顿时他体内真元一下子翻涌而上,痛不欲生。
李云聪只觉得体内真元一下散尽,竟然提起不了一点的力道。
“哈哈,谁让你要打我呢?以你的实力,这不是找死吗?”
忽然,老者往上一跃,竟坐在了李云聪的身上。
李云聪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竟然跌倒在地。
顿时,一股剧痛随着李云聪的腹部传来。
“大侠饶命,大笑饶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李云聪连连求饶,竟然眼泪汪汪地开始哭爹喊娘,以求饶命。
“不要饶他,千万不要绕他!这人疲软怕硬实在可恨!”已有酒客愤愤不平,愤怒出声。
“刚才他明明已经让你了,可这小子却还下了杀心,实在可恶,实在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不可饶恕!”
“呵,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存在饶命的说法。我们也算当局者谜,还是请旁清者来做主吧!”老者乐呵呵一笑,道。
“小友,你看我是否应该放过此人?”老者朝李狗蛋问道。
李云聪警惕地看着李狗蛋,心中不由怒意更甚。
可老者又是这么一发力,李云聪只觉得有千钧力压在了腰间,就要让他的身子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啊!”李云聪撕心裂肺地大吼道,显然这疼痛感让他痛不欲生。
“我错了,我错了!小的知错能改,日后必定从良从善,还请李少侠明鉴。还请李狗蛋李少侠,替我说几句公道话!”李云聪满脸泪水,一脸郑重,看似真的要改恶从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