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府到皇轩殿的路上我幻想了种种被召进殿的原因:难道是因为白敬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便揭开帘子往外看,我们正在穿过一片林子,好像是我上次遇刺的那个林子。林子里真的静得可怕,我只能听到马车轮子快速滚动的声响,连风都不曾有一丝。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上次我看见的又是什么?
出了林子,马车又向前而去,不知跑了多久,车终于是停下了。走下马车以后,我看见一群素衣女子在一旁站着,其中一位衣裙颜色稍稍明亮的女子上前,微微低头对我说:“白小姐,现在天色已晚,请先到殿里休息。”
“我爹呢?”
“白上官此时应该已经就寝了,请白小姐随我们走。”
和上次一样,满地雪,一条路。夜里有殿里的禁军在巡视,我看见他们身上的盔甲和手上的兵器似乎与以前的不同,走起路来没有我上次听到的声音。
兴许是软塌塌的枕头勾不起我太大的睡意,抑或是偌大房里无边的静让人睡不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到了早晨,我迷迷糊糊睁开眼间,竟看见在熏香缕缕青烟中站着一群女子,好似仙女。“白小姐,请随我们去沐浴更衣。”
“啊?”在意识也从睡梦中清醒之后,我已置身于一池温水中,然后一群素衣女子围着我,不出多时,一条绸缎裙就恰到好处地将我遮蔽起来。在素衣女子退下后,我就坐在了一桌精致菜肴面前。
就在我局促不安时,殿门被轻轻推开,随后走进来一位衣着庄重的男子,待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竟是我昨日在酒楼里遇到的男子。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男子自然地走过来坐在了我对面。
我不知道男子的身份是什么,但从他的动作和言谈来看,他在殿里一定不是无名之辈。男子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我碗里,“请用。”
“多谢。”男子的动作很自然,我也稍稍放开,拿起碗筷,小口地夹菜吃。
“想来白小姐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想公子应该不是一般人,或许您是殿里的贵人?”
男子浅笑,“我想大王子这个身份应该也算是贵人。”
“你是大王子?”我手中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又不想表现得不自然,就接着夹菜放在碗里。
“我确实不太像王子吧?”
“哪里,您还是挺像大王子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话是出自真心,我还敬重地看了看大王子的脸,而且仔细一看,他的五官很精致,甚至有几分女性的美艳,但他的双眼毫无阴柔之感,反而透露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是吗?”大王子这次是轻笑出声,“不过你以后不用称我什么大王子。”
“那我叫您什么?”我想我们之间还不到能互相直呼其名的关系吧。
“夫君。”
“噗……咳咳……”轻轻两个字出乎意料地刺入我耳。
大王子伸手拿了杯水给我,然后从自己袖中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我。
“谢谢。”
“看你的反应,好像不太喜欢我当你夫君。”
“没有,只是……”一时间,我的眼睛慌乱地都不知该往哪看了,“只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嗯,确实是很突然,我连上白府提亲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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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为什么我要嫁给大王子?”
“白府若不明确站在皇后这边,那么整个灵坻就会落入明氏之手。”白敬杰此时背对我面向一轮硕大的明月而站,让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而他的话也让人听不出什么感情。
“为什么?”皇后是大王子这边的,而明氏则是二王子的阵营的,难道是因为白府卷入了殿里的兄弟之争?
“沫儿,你看今晚的夜是不是特别地黑?”
听到白敬杰的话,我看向黑夜,可感觉夜并没有变得更黑,反而那轮明月格外地亮。“有吗?我好像看不出来。”
“或许不久之后灵坻就没有黑夜了。”白敬杰的话又是格外地平静。
“为什么?”
“因为在夜的那边破了个洞,不久这个洞会越来越大,最后会像个怪物一样把灵坻吞掉。”这句话依然被平静地说出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这与我要嫁入皇轩殿有关?”
“这件事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因为在灵坻没有人能够补得了那个天洞。可是几天前,二王子上奏说他有办法补洞,但前提是他必须成为灵坻的皇帝。”白敬杰说话的语气如同月光般平常,可这份平常更让人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而明氏家族世代修炼黑法术,一旦二王子继位,那么明氏家族就有可能会借他来控制灵坻,到时候……一切都会改变。如今殿里的禁军都换成了明氏家族的人,皇后那边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所以皇后想借助我们白府的蓝簪珠来与明氏家族抗衡。”白敬杰转过身来看着我,此刻我才发现他的眼角有泪光,“如果只是关乎白府的兴衰,那么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嫁入这四堵墙中,可是此事关乎全灵坻,为父的不得不……”白敬杰的话里终于带了丝哽咽。
“那为什么是我?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因为只有你才能成为白府未来的主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一天过去了,脑海里只存有白敬杰的话。
我走到窗边,伸手推开木窗,一阵晚风劫了几片薄雪不轻不重地打在我脸上,让我的脑子找回了几丝清醒。抬头望月,我想起了那夜与鹿川一起看的月,也是那般的圆,那般的亮,可是以后再看,他还在吗?